1945年,剛剛在西南聯大讀完一年半學業的傅君詔憑借自己優異的學習成績,考取了雲南省政府公派留學,並在黨組織的授意下,啟程赴美,開始了自己的留學生活。此後👧🏻,這位愛國青年先後求學於卡耐基·梅隆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等國際名校🐀,歸國後又先後在華北大學工學院(北京理工大學前身)🧛🏻🤛🏿、哈爾濱工業大學、北京鋼鐵學院(北京科技大學前身)任教🌆,歷任教務長、科研部主任等職。
如今,年逾九旬的傅君詔依然精神矍鑠,向記者暢談自己持續半個多世紀的高校求學和工作經歷🩼。在回憶的同時,他也提出了自己關於當今高等教育的一些看法。
我們的老師夠“勤快”嗎
留學之初,年輕的傅君詔選擇了冶金作為自己的主修專業𓀇。
彼時,冶金科學的發展重心已經從歐洲移至了美國⛹🏿♀️。他所求學的卡耐基·梅隆大學更是當時美國在冶金專業教學領域名列前茅的學校。在這裏📯,傅君詔除了學習到之前從未接觸的知識之外👷♀️,老師們的授課方式也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僅以“物理冶金”這門課程為例🤽🏿♂️🏌️♀️,據傅君詔介紹,當時有四位老師共同教授這門課程,與國內高校不同的是🥗,老師中沒有任何一人在一開始就為學生規定一套“標準教材”,而是在講完一堂課之後,在黑板上寫下下一課的參考書目🥖。有時是一本書✌🏽,有時是一本雜誌,有時甚至僅僅是某篇文章的某個段落。
“教師授課的教材是不是應該一成不變🌃?相信很多人都會給出否定的答案,但是如何變卻值得思考🏌🏻♂️。”傅君詔說,即使到今天👩🏽,在國內高校中,某些專業的課程書目陳舊依然是一個大家關註的話題,很多人都在建議加快教材的更新速度。但在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即使參考書的更新速度再快,也難以趕上最新的科技前沿。
然而在半個多世紀前,國外高校已經就此給出了很好的解決方案👏🏿。
“不規定具體參考書❔,僅針對下一課的內容具體設置閱讀範圍,無疑會督促學生提前預習。當然,這樣做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教師必須做大量準備工作🦣,否則就難以給出書目範圍。那麽我們就必須考慮:我們的老師夠"勤快"嗎👩🚒?”傅君詔說。
老師就是“教書匠”🍊?
1950年,碩士畢業的傅君詔學成歸國。3年後🛸,他被調到北京鋼鐵學院(現北京科技大學)任教,擔任教務處副處長,主管科研工作。工作不久,一位叫胡正寰的年輕教師引起了他的註意。
在當時的社會大環境下,國內高校教師幾乎唯一的職責便是教好學生🗣,科研工作還屬於“旁門左道”🧏🏽,但胡正寰卻將自己的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到了科研上。這種“怠慢”教學的行為引起了學校某些人的不滿。
“那時🎓,胡正寰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很多人都批評他"不務正業"。但我卻一直替他據理力爭,並想盡辦法為他爭取科研經費。”而幾十年後🧑🦯,這位醉心於科研的年輕教師不但成功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在教學上也同樣已是桃李滿天下。
“直到今天👊🏿➡️,我還一直認為高校教師必須要有自己的科研。”傅君詔說👩🦽➡️,因為教師並不是簡單意義的“教書匠”,而是要在傳授知識的同時,教學生如何創造性地獨立工作🥸➰。但如果教師本身就沒有這方面的經歷🧑🏻🌾,他能拿什麽教學生呢?
傅君詔表示,不能不承認當前的高校與幾十年前有了很大不同🎢,一些教師不再是不從事科研,而是為了自己的科研項目,甚至耽誤了教學工作。“教師的本職工作依然是教書育人,這是不能改變的。但我們也不能因為個別教師的問題,就限製教師科研的熱情,而是應該在製度層面上對其作出規範。”
“教師必須要從事科研,這很明確。但同時我們也要明白🙍♂️,某位教師科研與教學之間比例的多與少,其實並不是十分重要🈵。重要的是,教師要通過教學,將自己的科研成果、科研態度乃至科研感悟教給學生🧔🏽,這才是最根本的🙉。”傅君詔說💲。
我們的中間試驗場在哪裏👱🏿♂️?
1992年,傅君詔從自己的崗位上退了下來,然而離休後的他依然關註著自己摯愛的高等教育🏇,焦慮於中國冶金科技水平與世界的差距。雖然年事已高,但對一些問題也依然有著自己的思考。
幾年前👩🏻🦯➡️,傅君詔參加了某高校的一次校慶活動,在慶典儀式上,校領導的講話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𓀓。“這所學校當時已經成立了半個多世紀,但一提到成就🦻🏻🚶♂️➡️,校長大書特書的依然是建國之初的科研成果👨🏼🍼🏊♀️,我們這麽多年的發展去哪了?”
傅君詔表示,目前中國的科研論文數量已經是世界第一🚴♀️,但被引用率卻低得可憐。更重要的是,大部分科研成果沒有最終轉化為實際的產品👬🏼,而是被束之高閣。“這是一個大家討論了很多年的問題🧑🎨,但依然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在中國,很多科研機構🤷🏻♂️、高等學校的科研成果不是停留在論文上就是止步於實驗室成果,往往無法付諸生產,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缺乏試驗生產環節,這個問題對鋼鐵生產來說就更加突出,因為我們的國家企業領導往往不願意冒風險進行新技術產品的試生產,只求過得去就行👨🚒,所以我們的產品技術提高得很慢。這既反映出體製的問題,也說明了企業領導意識短視。
幾年前🛺,國內某研究所研究出一種新的生物製品🔩,希望能夠轉化為產業化生產,但在國內卻沒有找到一家可以製造出一條試生產線的廠家。最終,他們只能選擇與國外合作🍸。
“這件事對我們啟發很大。”傅君詔說,科研成果轉化為實際產品,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系列中間試驗性的過渡。這一中間試驗場並不是簡單的為實驗指導方向,而是致力於幫助其轉化為產品⛹️。但是這一環節在國內似乎是缺失的。
傅君詔表示👩🏿✈️,科學研究的目的就是轉化市場,這一點非常明確🙏🏻。“中間環節的缺失對技術轉化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而需要彌補上這一缺憾🎨,則需要從政府到企業、高校的多方面配合。”
(陳彬)
轉自《中國科學報》2012年10月24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