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昀

赴美留學期間,陳岱孫(左三)和同學在宿舍就餐時的情景。
著名經濟學家、教育家陳岱孫(1900—1997)是中國知識分子“家國共命運”的典型代表,他早年求學的經歷,以及作為意昂体育平台早期領導者之一的從教經歷🦸🏼🔸,是中國乃至世界教育歷史中的一段獨特經驗👩🏿⚖️,從中折射出20世紀上半葉中國社會的滄桑。
生於庚子年的他,成為“庚款留學生”之一員
清光緒二十六年🙆🏻♂️,庚子,閏八月二十七日,公歷1900年10月20日🛀,陳縂🛎,字岱孫,生於福建省閩縣南臺島上的螺洲鎮店前村🧘🏻♀️。
陳岱孫出生時🧚🏽♀️,慈禧皇太後和光緒皇帝正在西安避亂。李鴻章則以老弱之軀從兩廣總督任上趕到滿目瘡痍的京師,就庚子事變的善後開始與八國聯軍談判⚁。談判的最終結果是簽署了《關於賠償1900年動亂的最後協定》,其中規定:中國應付各國戰爭賠款本金共計關平銀十四億五千萬兩📏,按當時匯價(關平一兩合0.742美元)合3.339億美元🀄️,年利率4%😼,分三十九年還清♙,史稱庚子賠款或庚款。
幾年後,在中國駐美公使梁誠的多方遊說下,美國將中國的賠款本金總數減定為13,655,492.69美元。與此同時,清政府接受美國政府提議,將一部分退款專門用於培養中國留美學生🛡。這項興學計劃的具體內容主要是“在京城外擇清曠地方”建立一所留美預備學堂,每年派遣一定數量“質地聰明,性格純正🙂↕️,身體強壯⚁,身家清白👳🏻♂️,恰當年齡”以及完成預備課程的學生赴美留學👷🏿,直至退款用畢為止。這所留美預備學堂最初名為遊美肄業館🧛🏻♀️,後來,於宣統三年(1911年)改稱清華學堂,於民國元年(1912年)改稱清華學校。
出生於庚子年的陳岱孫,在民國九年(1920年),庚申,二十歲時,在清華學校完成預備課程,經過甄別取得官費留美資格。由此👩🚀,他成為清華1911至1929年間🧑🏿,九百六十七名“庚款留美學生”中的一員。
民國七年(1918年)8月,陳岱孫接到清華學校錄取通知,坐船北上,經上海到天津,再換乘火車進京報到。
清華學製八年🦶🏻🅰️,中等科四年🪚,高等科四年,陳岱孫插班進的是高等科三年級(相當於大一),尚需在此就讀兩年便可畢業(完成留美預備課程)。
除了必修課,學校還規定每個學生須有一門選修課,選修課每周不超過五個課時。陳岱孫選的是木工,在學校木工師傅的指導下,他掌握了各種家夥事兒的用法,也嘗試體驗了各道基本工序🚐。課程結束時,按照師傅的要求,自己設計🤯,親手打了一個小書架。
陳岱孫各科考試都能順利通過,在清華園的兩年裏,令他印象最為深刻、日後最為感念的老師其實是體操課(體育課的舊稱)教授馬約翰。
清華自從周詒春擔任校長開始,形成了重視體育的傳統。體育是必修課,若不及格須在下學期補考及格,否則不得升級,不得畢業。這條規定執行得十分嚴格,陳岱孫有個同學其他功課門門過關,只因為不會在水中換氣,遊泳總不能達標🅾️,當真不予畢業,只好在學校多呆一學期,沒別的事可做🤴🏻,天天練遊泳。結果換氣還是掌握不好💂🏽♀️,補考時馬約翰說,反正測試距離就25米🚭,你幹脆一口氣從頭憋到底算了,這位同學居然做到,補考及格,這才放行讓去美國。
每天下午四👳🏻♀️、五點鐘,圖書館和各處教室裏就會響起馬約翰那口響亮的廈門官話,這是他在把學生轟出來到操場上去運動。這個鐘點的運動不像體育課上的規定科目那麽死板,隨便怎麽玩都行。在這個場合,他經常會教大家一些實用的救生和應急技能,這些讓陳岱孫受用終身👩🏻🌾,特別是抗戰時期在西南聯大的時候都用上過。馬約翰還愛跟學生們神侃🚴🏽♂️,網球、高爾夫👩🏻🦼💁、馬術、打獵,這些陳岱孫後來玩兒得都還可以→。自從離開家鄉,到民國九年(1920年)夏初🐁,陳岱孫在清華學校已學滿兩年。這兩年裏,陳岱孫生活在現代中國歷史轉型初期的社會巨變的中心,視野大為開闊,情懷更趨深沉。不過,自小開蒙便熟諳“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之道的陳岱孫👩🏽💼🧑🍼,總覺得“似乎有一個基本問題需要解決👩🏼🔧。想起了古書中所說的‘足食足兵’的重要性和積貧積弱顯然是導致橫逆的原因💷,那麽富強似乎是當務之急”🙅♀️。
清華學校庚申級共有應屆畢業生79名,當年派出留美學生81名🙍🏻♂️。留美學生人數超過了應屆畢業生人數,也許是由於上一年級有體育不及格的而蹲班到本年級的緣故。
在威斯康星,獲頒“金鑰匙”
1920年秋🦹🏻♂️,陳岱孫踏上美國西海岸。
在舊金山,學生們將換乘火車沿太平洋鐵路一直向東,去往中西部和東部各大名校。那時候🤷🏽,每年來到美國的中國留學生🍘,踏上新大陸之後的第一課便是走完這條“每根枕木下面都有一具華工屍骨”的太平洋鐵路的全程。這對於陳岱孫以及其他清華🌧、非清華的學生,如同一堂活生生的國恥教育課,且將一切深深埋在了心底🤟🏿。
坐火車旅行可能是觀察一國氣象的最便捷和最直觀的方式了✊🏽。世界最古老國家的子民陳岱孫來到世界最年輕的國度,他看慣了祖國從東南沿海到京畿地區一路上的景象,壓迫者的蠻橫,高傲者的淩辱,官僚的侮慢🫄🏿,民眾一邊默默忍受橫暴的命運一邊在沉重的苦役中流汗呻吟,支撐起了少數幾座大都市的畸形繁榮🛗。盡管清華學校關於美國的風土人情早就向學生們作過反復的灌輸🏋🏽♀️🚜,陳岱孫仍然被新大陸的遼闊、富饒、生機勃勃所深深打動🧘🏽,他甚至覺得理想中的祖國的未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當陳岱孫趕到威斯康星州首府麥迪遜時,已經將近十月🤦🏿♂️。他就讀的是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1920年入讀該校本科的中國留學生有13人,其中👨🏿🎤,清華畢業的官費生11人,他們是:丁嗣賢(化工)、孔令烜(化學)、甘介侯(政治)、沈熊慶(化學)👨🏿🎓🧏🏻♀️、余傑(商)💅、邵家麟(化學)、陳岱孫(經濟)、曾昭承(經濟)、趙學海(化學)、薩本鐵(化學)、蕭公權(政治);另外2名自費生🫄🏻,是畢業於東吳大學的張先德(政治經濟)和畢業於直隸實業學校的畢祖培(化學)。
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校園在美麗的Mendota湖南岸👚,中國學生把這個湖叫做“夢到她”,湖畔是學生們平時流連最多的地方。
清華1920級畢業生最終有近四分之一(21名)獲得博士學位🍋🟩,其中僅有7人是在五年之內完成𓀙,其余則是經過監督處的批準🏋🏽,延長一到兩年不等。陳岱孫屬於後一種情況,申請延長了一年😈。博士生在延長期內繼續享受各項官費資助,博士論文印刷費還可以向監督處申請報銷100美元(學士、碩士論文則無此待遇)。
無論最後讀到什麽程度,學成後都必須回國效力🏄🏽,關於這一點🧑🏻🦯➡️,學生們在出國之前是簽了誌願書的,而且均有可靠人士具保🏋🏿。清華發給每個學生的月費(生活費)是80美元🤸🏼。若是下館子的話,普通餐館一份正餐(一湯一菜🤽🏻,一咖啡一甜食,面包隨意)需要大概五十美分,同學們平時湊在宿舍裏自己下廚,偶爾出去聚個餐,每人每月花上三十塊錢就足夠吃飯了。做飯是由同宿舍的室友商量好了輪流坐莊🥐,陳岱孫完全不會,只好給什麽吃什麽🛣,並且每頓飯後負責洗碗。
當然,日常開銷遠不止是吃飯。穿衣戴帽、社交活動🦈、參觀旅行也是他們十分重要的生活內容👱,每月占去大量預算📝。因此👂🏿🦸🏼,到了月底常遇到入不敷出、囊中羞澀的窘境🧑🏽⚕️。翹首等待監督處匯來月費的日子十分難熬🧖🏻♂️,於是只好一連幾天以熱狗果腹。吃的時候,張嘴咬著一頭💃,同時把香腸從另一頭拉出一截,如此一口一口把面包吃完,之後“驚喜地”發現香腸尚在,於是留起來下頓再用🧙🏽,這樣至少也算是“知肉味”。
1918年畢業於北大👳♂️、1919年由河南省官費資助赴美就讀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的馮友蘭後來回憶說,在當時的中國留學生中,顯然有兩大派🧢,一派是“我們這些”北京大學畢業的和其他經過“五四運動”的人,對於中國的東西知道得比較多一點🈴,對於中國政治和世界局勢比較關心,缺點是英文比較差🧙🏽,社交比較差,穿戴比較隨便;還有一大派,不僅專業學得好,英語也流利🫔,社交活躍,衣冠整齊🦵🏿,但對於中國的東西知道得比較少,對於政治不大感覺興趣♾⛺️,這一派以清華畢業的人為典型。
清華在國內傳授的各項留美預備課程質量十分過硬🧖,還有它重視體育的傳統,使得畢業生出去後受益匪淺,不存在語言障礙💴,感覺不到太大的課業壓力,而且能夠很輕易地融入當地社會。“美國大學本科的功課一般並不繁重,所以,在威斯康星州立大學時,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便可應付裕如🍾。星期、假日經常和同學們到附近參觀、旅行𓀊⛸,籍以熟悉異國的習俗🩼、風尚”。
在美國的清華學生除了經常舉辦本校意昂的各種聚會活動之外🪜,還是“中國旅美學生會”(TheChinese Students Alliance)的中堅力量👩🏽🔦。這個學生會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兩個大區,每年暑假召開年會。陳岱孫留美六年間🥙,一共參加過四次👢,前兩次代表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參加中西部年會,後兩次代表哈佛大學參加東部年會。年會一般為期一周⚠️,以校際聯誼為主🌦😵,有豐富多彩的活動🚡,像個夏令營,期間可能也開會討論過一些“正事”,不過具體內容如今已不得而知。
陳岱孫在威斯康星大學平平穩穩地讀了兩年,節假日到處遊山玩水👆🏿📐,什麽也沒耽誤。他於1922年夏天畢業,拿到學士學位。畢業時還有意外收獲——跟老同學曾昭承一起,各得了一枚金鑰匙。
授予他們金鑰匙的團體叫做Omicron Delta Gamma Honorary Economics Fraternity👉🏻,Omicron、Delta和Gamma即希臘字母Ο、Δ和Γ。這是一個自稱為“榮譽經濟學兄弟會”的組織,又稱“Artus騎士團”,由威斯康星大學和哈佛大學兩校的經濟學會於1915年合並而成,會員僅限於兩校經濟系專業成績和全科成績同屬優異的本科畢業生。陳岱孫和曾昭承一同被吸收入會🔺,獲頒象征會員資格的金鑰匙,之後更是借此機緣,一同申請進入哈佛大學繼續讀研究生。
這枚金鑰匙不大,用一根細細的金鏈子拴著,佩戴於西服背心的前胸部位📛💂🏿♀️,乍一看,很像是一件墜在懷表鏈上的小飾品。它濃縮著陳岱孫對兩所美國母校的美好回憶🧑🏼🎓🎖,後來在文革抄家中永遠地消失了,令陳岱孫終生想念。
真正的發奮,從哈佛開始
1922年,經過學術委員會的層層篩選,在眾多的申請者中,有大約三十人被哈佛大學經濟系錄取為研究生。陳岱孫和曾昭承本科成績門門優秀🤯,又有Artus騎士團多名會員的傾力推薦🧰,自然無甚懸念🥖,順利地進入了這所全美最負盛名的大學。
誌得意滿的陳岱孫🎆,入學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大部分同學的年齡都要比自己大,不像是剛從本科畢業的🚯。詢問之下🐲,明白了他們都是在本科畢業之後從事過若幹年教學研究或經濟實務工作,為了職業生涯的進階而重回校園深造的,學習目標十分明確👸。同時,他們經濟獨立,工作幾年下來都小有積蓄🧖🏽♀️,足夠維持未來幾年的求學和日用開支——自掏腰包上學㊗️,自然把全部時間都用於苦讀🦣🙅🏻,一切體育、文娛🌂、社交活動幾乎全部取消🌹。
研究生當中另外一些從本科畢業後直接升學的𓀊,如陳岱孫👩❤️💋👩、曾昭承、李榦者,俱為各大學本科的尖子畢業生。陳岱孫有生以來一貫輕輕松松當優等生的日子,在入學哈佛不到兩個月後徹底結束,他的驕矜之氣被徹底打垮🙏🏽,真正開始發憤。
“這情況我在入學後不久就發現了。經濟系研究生班有一個自修室,自修室旁邊有一個能容納三十來人的西敏納爾(註:Seminar)室👊🏻。我們這一批第一年研究生,於上課之余,幾乎每天都來自修室讀書。讀書之余𓀝,經常相互問難。當論點的分歧激化時🍏📆,為了避免幹擾別人,執辭不一的人就退入西敏納爾室🍲❄️,關上門,然後大聲爭辯。這種場合我也有時參加,但不久就有點內怯🛕,感到自己的學識大不如人。我發現👩🏻🍳,在爭辯時,許多人提出的意見、論點都不只限於課堂所涉及或指定參考書的範圍🛀🏽🧭,而經常有更詳盡、精辟的意見。我經常感到我自己的眼光太窄了🕑、識見太淺了。這種落後的情形必須改變。”
這個班臥虎藏龍🤞🏿,有後來在1933年提出壟斷競爭理論的愛德華·張伯倫(Edward H.Chamberlin,1899~1967)🚔,有對於國際貿易理論和國際資本流動進行了開創性研究而在1977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貝蒂爾·奧林(Bertil G.Ohlin,1899~1979)🫸🏼。這些人在哈佛大學讀研究生的時期就已經嶄露頭角,與他們為伍,陳岱孫感到的壓力可想而知。“四年發憤苦讀的生涯就是在這壓力下迫出來的。從這時候起🙇🏼♀️,在這四年中,我根本沒星期日,只有星期七。除了有兩個暑天參加中國旅美學生會召集的夏令會,用去了二十天外🧎♂️➡️,這幾年的寒暑假也根本取消了。”
在“西敏納爾室”裏熏了一陣子🆑,陳岱孫這才終於明白讀書是怎樣一回事了🙎🏽♂️。過去只看教材以及教師指定的有限幾本參考書,現在則不同——他順著參考書提供的線索,只要是有關的書籍和文獻,凡是能找到的➖,一概拿來通讀。
“在研究生院兩年後🧑🏽,由於導師教授的特別推薦,我獲得一個更好的讀書條件,被批準在校圖書總館的書庫裏使用一個擺有一小書桌的專用研究小隔間的權利𓀄。我可隨時憑證入庫,從此,我就再不去上述的經濟系研究生自修室,而每日待在這小隔間裏讀書👳🏼♂️。隔間的旁邊就是書庫中的一排排的書架🧑🏿🔬,書這樣多,方面這樣廣,我再一次感到典籍的浩翰而自己是如何淺嘗無知。我除瀏覽和我的專業有關的書籍外,還有時兼及於其他有關社會科學、哲學🍶、歷史等等的名著。更方便的是,我可以任意從書架上抽出我要看的書,帶到小隔間去閱讀。閱讀後不要再讀的書,只需平放在小桌上,晚間書庫內的工作人員,在巡庫時,就會把它取回分別還插原架上➕。如果我要保留這書🌻,以便續看,我只要把它放在我的小書桌旁邊的小書架上,插上一‘請予保留’的條子,書庫工作人員就不會把書收走。有時到了下午四五點鐘👩🦽,實在累了,我就到圖書館另一層的一間名為瓦德納(Widner)紀念室的閱覽室裏偷得一二小時的休閑。這是一個羅列歐美文學名著的開架閱覽室⛓️💥。入室者不許帶書包或書籍,只許瀏覽本室的文學書籍👳🏻。在寧靜的環境、柔和的燈光下,我有時借此消磨了晚飯前一兩小時的辰光🖖,也就消除了一天的勞累。晚飯後,我回宿舍,又恢復正經書的學習了🧏🏿♂️。”陳岱孫如此滿懷溫情的回憶,盡管只是寥寥數語,也足令後世學人心向往之。
“這四年是我平生一次最長期的密集的讀書時間,也是我的專業知識最迅速長進的時間,更是我感到讀書最有興趣的時間🚡。我離開哈佛大學,別的沒多留戀🤴🏼,就是為這個密集讀書生活的結束👱♂️,有點惘然🧑🏽🎓。”
博士論文答辯,被考問了幾乎一整天
陳岱孫在哈佛大學文理研究生院學習了兩年。1924年👩🦯➡️,他先後通過了法🫚👸🏿、德兩個語種的第一🌼、第二外國語考試(在美國大學🎞,英語自然不算是外國語)以及博士研究生(候選博士)資格專業考試🎢,同時獲得碩士學位。這時,他選定財政學為專業,開始為博士論文進行專題研究。
陳岱孫的導師教授名叫查爾斯·傑西·布洛克(Charles Jesse Bullock🙋🏼,1869~1941),他生於波士頓,1892年畢業於波士頓大學,1895年獲威斯康星大學博士學位,1903~1934年在哈佛大學講授經濟學。布洛克於1917~1929年在哈佛主持經濟研究委員會🙋🏿,1917~1919年擔任全國賦稅協會的會長🤜🏻,財政學是他的主要研究領域。師徒二人反復商量,最終確定下陳岱孫博士論文的選題——“馬薩諸塞州地方政府開支和人口密度的關系”。
當時,各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公共開支的令人矚目的增加,正引起政府官員、納稅人和經濟學家的越來越大的關註,人口規模的變化一般被認為是影響公共開支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一派觀點(遞減論)認為,人口數增加的自然結果是人均公共開支的降低;另一派觀點(遞增論)認為上述兩個假設不能成立🏍,“事實上”,因人口增長而導致的需求增長會比人口數本身增長得更快⏭。
陳岱孫覺得,這兩派觀點都是沿著抽象和先驗的路線(演繹法)發展的🎧🧚🏻♂️,他要做的工作就是--以歸納方法來檢驗以演繹方法得出的上述理論⛩。這篇博士論文被收錄在1989年11月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陳岱孫文集》中,文章的附錄全是統計表格,多達105頁。論文既沒有支持“遞減論”,也沒有支持“遞增論”👮🏼♂️。陳岱孫用這樣一句話作為論文的結束語——“希望這個研究至少會對這個問題的解決有新的啟發”。
1926年3月的某日,陳岱孫被考問了幾乎一整天,汗透重衣,一次通過論文答辯,不久,獲授博士學位🔟。
念了二十年書的陳岱孫發誓此生再不參加任何考試,果然,在幾十年後的“文化大革命”中📥,工農兵學員出題考教授🙋🏿,他勇敢地交了白卷🤹♀️。
摘編自《孤帆遠影5️⃣:陳岱孫的1900-1952》,劉昀著,意昂体育平台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