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毓??(1951)
關於母校氣象臺前蔣軍巨炮安放與撤去一事,我曾將所知部分情況向陳永盛學長面陳過一次👨💼,想不到十余年後,他仍記得並寫成文字,經1999年1月《意昂文稿資料選編》第五輯197頁刊載。恰好1999年4月我返校參加意昂聯絡座談會,4月7日我在發言中,最後順便提及該文👴🏿,並補充了有關情況。因為當時發言時間已到,說是補充,其實仍未盡意,今特記述如下,並盼請臧勝遠(地學1950級)和劉鐵生①(數學1950級)學長惠予審閱。臧學長在解放前後,曾擔任保衛工作(黨內),數次問起有關詳細情況。劉學長則是經歷參與人之一。
1948年秋遼沈戰役我軍大捷以後,華北國民黨統治面臨我東北野戰軍入關的強大壓力👈。偽剿總在傅作義的指揮下👼🏻,積極備戰🧔♀️。國民黨中央嫡系部隊,也被迫撤至郊區布防🆔,戰雲密布。母校當局采取了應變措施,如屯糧等🛀🏻。我黨地下組織更是節節準備,通過當時學生自治會出面,組織護校糾察活動,各院系各年級男女兩千名同學,幾乎全部投入。學生自治會分兩路人馬,一路是理事會系統,由陳永盛🫄🏿、周奇🧓、關靖華三位常務理事牽頭,還有曹榮江、何大中、張世鉦等各部部長,人數較多,組織聯系校外及校內各系的護校活動;另一路是學生代表大會系統,由常駐會主席、副主席👩🦼➡️、秘書張瑩祥、劉鐵生🤼♂️、毛毓??⛹🏽、鄭用熙🚍、何守智牽頭,聯系各系級代表及大一🧔♀️、大二兩個年級同學聯合會。大家都統一在地下黨領導下,參加護校🥍,在校園內日夜糾察、到處巡邏。
我們這一攤裏,鄭寶理學長(上屆自治會常務理事)也參加了。12月13日(👨🏻✈️?)晚上,張瑩祥、劉鐵生和我三人從南校門沿大路北返📿✭,過二校門前小橋去西校門(鄭寶理這時也來加入),又折回經西院⛴🈷️,北行到音樂室再東進時,走在前面的劉鐵生和我,突然發現氣象臺東北前方草坪上一門巨炮👨🏻💼🦶🏿,炮筒又粗又長,安裝在有4個巨輪的座架上🤛🏻,10多名兵員剛挖好洞穴,支撐著巨炮🍝。劉比我見識廣🧝,說在西南聯大時曾於昆明某處見過這樣巨炮👩👦👦,我隨著他走了過去,想看個究竟。一位軍官模樣的人出來阻攔,不準我們靠近,劉不依,嚴肅地質問:“你是哪一部分的?我們是學生自治會護校糾察大隊🖕🏼,必須問個清楚”,義正詞嚴咄咄逼人。那軍官也頗傲慢👮🏻,並不正面回答問題,反而說什麽🗳:“你們別靠近,這裏危險🚟,快走!快𓀚!快”我有些緊張,劉則加大嗓門說:“責任所在👞,必須問清楚。”那軍官竟厲聲命令似的🤦🏻♂️:“快走開🫅🏿!出事……”我拉著劉的大衣,邊走開邊議論,不等張瑩祥(她和鄭寶理遠在後面路上)到來,即急匆匆地到學校報告,剛東行走過化學館,大路右邊草地上又是一門巨炮,距剛見的那門不過幾十米🤦🏻♂️,並排架著🦸🏻♂️。這門炮口,朝著化學館和善(平)齋間空檔的正北前方。再東行不遠,在新體育館北側的籃球場上,停有兩部十輪大卡車,顯然是牽引巨炮用的。兩炮、兩車、20多名兵員↔️,其他還有什麽💆🏽♂️💖,因為天已黑了,半輪彎月🦸🏽,沒有法子看個清楚🤙🏿。我們心急如焚,怕要開炮交戰。
學校辦公室已下班關門,我倆快步直奔梅校長的住宅甲所,宅門緊閉🦹🏼💇🏽♂️。轉去丙所陳福田(外語系主任)先生宅,也吃了閉門羹🦣。最後到乙所,正好見馮師母開門返屋,我們即喊了聲“馮師母”💁🏻,她回頭見我們兩個青年學生,以為找馮先生有事👨🏻🦽➡️,就說:“馮先生正在服藥✬,明天再來🧎♂️,好吧!🐫?”我們著急地去二校門旁的校衛隊,劉鐵生氣沖沖地走了進去📼,大喊🪝:“那隊長🧘🏿♂️,你們守大門的是怎麽搞的👩🏭?國民黨軍隊兩門大炮,怎麽拉進校園裏來的🪩?打起仗來,豈不把校園打個稀巴爛!”我也隨聲質問他們說:“這是什麽部隊🥜,怎麽可以隨便開進我們校園?”這時👨🏽⚖️,那隊長聞聲從後屋走了過來👷♀️。劉即對那隊長沒好顏色看,鐵青著臉👩🏻🏫,說:“是208師的嗎?這可是我們學運的冤家對頭,必須把他們趕出去。不然的話,你得負責。”那隊長顯然心中有數,從容不迫地答道📰:“你們是糾察隊的吧!軍隊進來,我們攔不住啊☺️👱🏼♀️!我親自去梅校長處報告,校長不見,我找到沈秘書長報告了👩🏼✈️。這些炮兵,不是208師,是13軍的。”劉鐵生畢竟知多識廣,對我說,13軍乃是中央嫡系湯恩伯部隊,軍長石覺反動頑固透頂。這下糟了🚵🏿♀️🗾,仗一開🛄,我們幾千號人和好端端校園設施🎹,就都會陷入火海。
我提議去拜見張奚若教授👩🦼,說:張先生我還熟悉📋🫱🏽,曾多次去過他家。於是,我倆去了新林院張先生家💪🏿。張先生聽了也不禁一驚,深思了一下,立刻就說🤑:“今兒是幾號,梅校長已離校去南京了。他是中央執行委員。他說過他是國民黨的人🛣,表明他要出走🔯,國民黨會派飛機來把他接走🧔🏿♀️。學校的事很可能是交代給馮友蘭先生的。沈秘書長管不了💂🏿。你們找馮先生設法解決。”我們告訴他馮先生正服藥呢🏊🏿𓀑,他說:“你們再去告訴他情況緊急👩🏽🍳🌍,”他又說:“這個13軍石覺,確實極其反動。不過他歸屬第一兵團,兵團司令李文是梅先生的連襟🧑🏽🚒,他們的太太是姐妹。 你跟馮先生說,只有他出面請李文下個命令撤走。”
我們如獲至寶🧗🏿♀️,立刻又趕去乙所↙️,由於都沒有手表,估計已經晚上10點多,急得顧不了許多就敲門。一個女人聲音隔著門問找誰有什麽事,情急之中,我冒出一句:“我們是馮鐘璞的同學,學生自治會糾察隊,有特別重要情況緊急報告馮先生🧑🎨。”大概夜深人靜,我們聲音又急又大,想必馮先生本人也聽到了🧑🏿⚕️,就親自發話🤶🏼:“請進來,進來!”一進屋裏,頓覺暖洋洋的🎇。到了客廳,馮先生讓我們先坐下,慢慢以細細聲音說:“外邊很冷👩🔧,暖和一下🪃,沈先生已來談過了🦀,梅校長還在城裏🎴,還沒有去南京,我正在讓騎河樓那邊去尋找。張先生說的情況很好,只要李文在🧎🏻♂️➡️,梅校長會想辦法的🧗🏿。”
次日,又到了傍晚,兩炮仍在,嚴禁行人停步觀看,更不允許靠近🎶💗。劉鐵生急火火地叫我去北院找葉企孫先生,他說葉先生特別關愛學校👓,一磚一瓦,一書一紙,一草一木🤴🏽,他都註有深情🧜🏻♂️。我說✧:“你和張瑩祥熟悉葉先生👩🏻💻🤜,你倆去最好,我這就去馮先生處打聽消息🧑🏻🦲。”這時已是天黑未黑之際🤦🏼♀️,我徑奔馮先生家✋🏿,師母說:“去甲所還沒回,多半是梅校長回來了。”我後悔沒叫劉鐵生同來,他膽子大🏂🏽,說話利索。不知不覺想起梅校長小女兒梅祖芬不是外二的同學嗎🤪!心中害怕去甲所直見校長,盤算好去找梅祖芬作為回旋🫥。當我剛一入門🔳,客廳中人已紛紛離座,正魚貫外走,我也沒看清楚幾個人🤵♀️🤸🏽♂️,只見有馮友蘭🏍、葉企孫🪫、李繼侗等先生👩🏼💻,似乎還有劉崇?先生🐸。馮先生走在後面,一見我就說🏋🏽:“沒時間了,梅校長立刻返城,電話催幾次了,”又回頭在梅校長耳邊嘀咕了幾句。我雖尾隨其後🧝🏿♂️,梅校長也望了我一眼,但終於未得接上談話,正好我也羞於開口,馮先生一定全盤代達了🥮🙅🏼♂️。一回來🪼,我樂呵呵地找到劉鐵生👩🏻🦼,正講著話時,只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從大禮堂那邊開了過來🌅,沿大操場東邊道經明齋、善(平)齋、化學館西去,沒再駛回,我們猜想是梅校長親自實地察看了一下🤡🚟。
隔天,兩門巨炮、大卡車、兵員🍹,統統消失無影無蹤,到底是幾點幾分撤走的🧑🦯,誰也不知道,似乎也打聽不出來。很可能是15日拂曉以前,人們正入夢鄉酣睡之時🤽🏿。
巨炮進入及撤出,是國民黨政府“剿總”當局舉措,我們毫不知情。上述諸端,僅是個人經歷見聞,只向永盛學長談及。事隔半個多世紀,難免有誤,僅供參考。
①承鄭用熙(50)學長告知,臧勝遠🛠、劉鐵生學長均已不幸逝世。編者註
2000年6月22日於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