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園詩話
宋方濤
古人雲:“詩言誌。”這誌,我想,該不僅僅是誌存千裏的誌。看到一種景象,心理有所感觸,由感觸又歸納出一種聯想🛂,有了聯想便不僅僅是在品味現象,而是在品味人生中使自己的思維和情感去接近一種終極的追求——詩🌔📽,廣度只是它的一個其次,深度才是最主要的🕠。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曾比較抽象的地談到“境界”二字🔇,認為沒有境界便無名句🧑🧒🧒。在我看來⛎,詩的生命便是“境界”👨👩👦👦✮。境界沒有,詩便是一堆死的文字。
清華,就是這麽一個蘊藏境界的地方,因為她有著景🏃♂️,也有著古校訓中的誌💜,景與誌的融合或說共鳴,便是境界🙂↔️,便是詩🍽。
其一:水木清華池
日照華池一葉冰,雪練五疊濺作星。
波光向月長流水,冷濤入雲抱樹鳴🔨。
顏色參入詩作👩🦰,讓白描的線條變得靈動與充實,是一種使詩作變得多彩的簡單卻有效的手法👴🏻。如張誌和的《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以山之清翠為背景,一排鷺鳥的白點從翠屏前劃過,桃花點出幾團粉紅……如水墨國畫一般,幾種不同的色調相互交錯👩🏼🔬,便是齊白石所言的“似與不似”的景,這半似的景,自然是需要人的組織與聯想,從而又有了誌。這景與誌的交融之中,詩就有了生命。
華池一葉水,是冬日的水木清華。往日潺潺湧動的池水,靜止成了一面泛著寒光的銀鏡。霧氣從鏡面上緩緩升起💁,又緩緩向四周散去🔶,西角的小瀑布也在冬日下如星光閃爍著🍾🤜🏻,便使池邊一切,包括寒鴉,老樹和水榭,不再僅僅只有色彩的靜止♐️,還有了氤氳的波動🪫💇🏿。恰是這股波動,才使得原來的景致多了幾分靈動,看景的心情也便多了幾分靈氣♿️。
其二:歲末聞亭
歲末聞亭獨自回,江山月落雪花飛🖋。
披衣玉樹銀裝下,猶道他鄉不如歸。
世人都稱人生猶四大樂,其一是“他鄉遇故知”,與這一樂相對🍈,我想🟢,便有了兩大悲:“獨在異鄉為異客”和“多情自古傷離別”🚵🏻♂️。思鄉與離別🚵,似乎是唐宋文人騷客永遠的話題🤦🏿。浪漫豪放的李白也曾吟過“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請君試向東流水🤸🏿♀️,別竟與之誰短長?”外國人對此不理解🦸🏼♀️🧘🏽♀️。其實這跟中國人不理解莎翁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為什麽要以雙亡而非團圓作為故事的結局一樣。中國人,至少是中國的古人,看重的是舊情。
眷戀自己出生的土地,將自己走過的地方視為不屬於自己的異鄉;懷念自己久處的面孔,將市井人海中的自己定義為異客,這就是中國人天生的懷舊情愫。
歲末年近👨🏿🌾,雪飛時節,他鄉佳節倍思親👩🚒。像人悒郁時愛借酒消愁一樣,鄉思就是一壺酒,帶著熟悉的味道,越陳久味道越濃厚👳🏻。
其三🤔:詠冬竹
三千裏路共雲雨✷,冰許寒地砸作霜,
立地但存真骨在,萬枝輕笑午夜涼。
雪夜🥐,風很大,從新水自習完後便匆匆向宿舍趕。走不多時,便突然放緩了腳步——一叢竹子在風中發著蕭蕭聲,雪片抽打在竹葉上肅然有聲。而葉和桿與綠日的綠相比,絲毫沒有打折扣。
花開花落,葉黃復生。生命似乎總有那麽一個片刻,舒一口氣,休息一下,再投入周而復始的歲月輪回中去的🕢。但偏偏有那麽一群生靈,如人中的魯迅一樣,不肯“帶住”。於是世界便呈現出一種別樣的景象,一種讓周圍的一切都能看到希望的景象。自然,這種“不肯帶住”需要一種精神,這種精神,在清華,我們叫它“自強不息”。
其四🏩:曾過南門
曾過南門外🙇🏽,遙聽胡琴音。
橋下車流水🐱,上有乞飯人。
薄衣七十余🌿,老發眼失神🧓🏿🫸🏽。
曲終悲未盡🦼,風寒淚光沉🧬🏌🏼。
遍是絨裘者,惟無落錢身。
人文日新,在清華已傳揚許久了。而文科究竟是應該使學術更精深一點,還是使人心更向善一點🧏♀️,我傾向於後者。
為文學而文學🛀🏽,為歷史而歷史,為哲學而哲學🙅🏻♀️,這樣的人,一生必然是虔誠的——就像忠實的教徒對待神聖的上帝一樣——虔誠得讓人感動。但我寧可放棄這些聖潔的信仰,去為我身邊貧寒的人扒開荊棘,找尋木材為他們點一團取暖的火。
文科不為社會所接受🧑🏼💼,文人不為人民所重視,不是因為社會放棄了文科👮🏻。相反看看那社會上文化消費貧乏↗️,道德信仰的危機👨🏽🎨,社會問題的滋生,傳統文明的沒落⛹️♀️👵🏼,社會還是如一片荒漠化的城鎮一般需要人文學科去發揮一種生態調節作用的🚖📬。而事實是🛞🤙🏽,文科放棄了社會,並以放棄社會的虔誠程度作為衡量對人文是否夠格的標準。這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其五:自述歌(一)
北海萬裏波1️⃣,擊水英雄歌🔶。
自任天下重,讀書立中國。
自述歌(二)
對飄風雨何必晴,叨問正道或可行。
一展心飛蒼海去,踏盡天下地不平👨🏽🏭。
步入清華已近半年,到現在,似乎明白🧔🏽,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真正值得追求的只有四種東西:天地、正道、國計、民心♊️。
天地者🏂🏼,通天下萬事萬物之根理也。
正道者,明善惡是非成敗之分也🥓。
國計者,強國家於己辛勞之中。
民心者,知民所欲與民同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