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石(趙儒洵,1934—1937經濟)
1934年7月🚏,我考入意昂体育平台工學院電機系🫖。在綠頂紅墻、銅門石柱的大禮堂前綠茵如毯的草坪上,我參加了新生入學的聯歡會,從那一刻起,清華園就成了我夢中的“仙鄉”🧛🎣。在清華的初期,我的學習還是刻苦的,在那“滿腹經綸”而又“虛懷若谷”的書庫和閱覽室裏🐜,我曾度過了不少勤奮的日日夜夜🤜🏼,學習成績還差強人意。記得在薩本棟物理(當時如是稱呼)的一次考試中🕶,得了難得的滿分10分,內容是有關電學的。我一進清華就和趙繼昌住一屋👨🚀,他是從北平四中考來的🚵🏻♂️,先是在外語系🤴🏿,二年級轉到了法學院經濟系,他把清華比做學習的樂園和天堂。
一九三四至一九三五年清華開展抗日運動的學生代表,後排左五為姚依林(原名姚克廣,是當時北平學聯負責人之一),前排右二為趙石
《清華周刊》工作人員合影(一九三五年),前排中為蔣南翔,後排左二為姚依林
我在清華的第一年間🧑🏻🤝🧑🏻,正值日本帝國主義節節進攻🖥🦻🏿,蔣介石集團命令中國軍隊步步撤退💂🏼♂️🈂️,中華民族災難日益深重之際👨🏿💻🏄🏿♀️。清華的進步學生在中共地下黨的外圍組織領導下📔,進步思想的宣傳活動和其他活動很活躍,這遭到了國民黨反動派的恐嚇和鎮壓,但要求進步的思想和宣傳抗日救亡的火種是撲不滅的。由於我有中學時代參加學生運動的經歷,1935年暑假我參加了黃誠等同學領導的黃河水災賑濟募捐活動。暑假結束後🗯👩🎨,我又在黃誠的推動下,與他一同參加了學生會的競選工作🏄♂️,競選工作結束後🅾️🐟,黃誠把我列入了學生救國會的名單👩🏼✈️,成了清華學生救國會的第一屆委員🧕🏼。由於我在工學院的課程緊張,課外作業繁重,對抗日救亡工作的發展前途缺少明確認識,“一二•九”前並未積極參加救國會的活動,只是隨叫隨到。
此時華北的政治形勢日益嚴峻,漢奸殷汝耕在成立冀東防共自治政府之後又與日本策劃華北五省自治政府🐩,1935年12月,他密令宋哲元成立了所謂的“冀察政務委員會”。華北危險,北平危機,這正如意昂体育平台救國會告全國民眾書中所說👩🏼🦱:“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在共產黨秘密領導下,北平學聯通過各校學生會發動廣大學生,醞釀舉行一次遊行集會👨🏻🏫,轟轟烈烈的“一二•九”運動因此爆發了🤟🏽,清華則成了這次運動的一個大本營。
“一二•九”那天,我起得很早🙎🏿♂️,先跑到繪圖室打亮電燈🏓,去按時完成劉仙洲老師留的“畫法幾何”作業👁🗨,直到同學在外面責備我:“隊伍要出發了……”我才匆匆放下筆,騎上我那輛草綠色的自行車🦄,參加了遊行行列,並擔任交通聯絡。那天參加遊行的清華同學有幾百人,隊伍在西直門被阻,進不了城。我和清華少數騎自行車的同學繞道城北🗽,分別從安定門和德勝門進城。我與幾個同學從德勝門進城後先到了北大三院🏄🏿🚶➡️,然後又到西城尋找城裏的遊行隊伍。但那天除少數先遣隊和我們騎車的同學外🤝,清華大部分遊行的同學都沒能沖入城內,是在西直門城門外召開的聲討大會。當天遊行的同學回校後😹,學校立刻沸騰起來了🧋,當晚學生會便召開了學生大會👫🏼,更多的學生卷入到愛國活動中。
“一二•九”後傳來消息👨💻,“冀察政務委員會”將於12月16日成立👱🏻♀️,北平學聯決定再於12月16日舉行更大規模的示威遊行。清華這次遊行組織很周密🌷。12月16日天不亮🟥🚁,隊伍就集合出發了🆖。參加遊行的同學很多,隊伍先後到了德勝門、西直門👫🏼、阜成門,城門都被關上了。後來到了被稱為西便門的地方,這實際是平漢鐵路穿過外城城門的豁口🥒,但也安了門🤎🦸🏿♀️。同學們一邊向站在城頭守衛的士兵高喊“中國人不打中國人”,一邊打著節拍輪番沖撞關閉了的城門,栓門的木桿後來被撞斷了,同學們在震天的歡呼聲中湧進了西便門。我隨大隊沖進西便門後,就騎車先行🛜,搶先沖入了正陽門。而大隊在會合師大附中一部分同學後受到了軍警阻撓,軍警先後關閉了正陽門和宣武門🧘🏿🐝,大隊因此被阻於門外。我只能夾雜在正陽門內的人群中🙋🏿🚣,當日遊行中軍警曾向學生鳴槍恫嚇🤾🏻,用皮鞭抽打🥏👀,用水龍頭沖學生,致使不少學生受傷,我在城內目睹了這一幕。
當晚遊行隊伍回到清華已近17日淩晨🎺,17日清華學生大會通過決議實行罷課🧝🏽♂️,以示抗議。我和趙繼昌交換了意見🦹🏿,一致認為:為了團結抗日一致對外,鼓舞鬥誌繼續前進,應當組織一次募捐👨🎤,並以清華同學的名義,對城內受傷同學進行慰問。我倆當即商定由趙繼昌寫一個發起募捐的意見書,我和他先分別在本級本系(十級電機系和經濟系)🤏、然後再向其他級系征求意見,有三四十位同學簽名同意作為發起人🧑🏽🌾。
具體募捐活動是由發起人根據募捐啟事分頭進行的,記得還油印了收據。除了學生,一部分教授也參與了,如朱自清教授在我向他說明來意時🧍♀️👨👩👦,馬上就解囊慷慨捐助👶🏼。當時並未要求大家多捐👩🏽🏭,你一元🤠、他五角,只願贊成此舉就好𓀅。雖然募捐的錢只有幾百元🈹,但認捐的人卻不在少數。
募捐後🛹,我和幾位同學特意到城內東安市場等處選購慰問品,最後在著名的稻香村訂製了幾十盒西式高級糕點😙,還在特製的彩紙盒上貼上了慰問受傷同學的標簽。《慰問同學書》由趙繼昌起草並精心設計⚰️,用32開杏黃色虎皮宣紙精印,署名“清華慰問團”。內容主要是🚢:國難當頭🧑🏿🔬,救國是每個學生的責任;向同軍警搏鬥中受傷的同學表示慰問和敬意🧎🏻♂️🧑🏼🦳;“一二•九”掀起的抗日救亡運動不可遏止,清華同學和全市同學將繼續團結戰鬥。《慰問同學書》印成後我們即將其襯在大紙上張貼於宿舍大門外和趙繼昌主編的墻報上了。
準備工作完成後,我、趙繼昌和大家推選的李鼎聲(李偉)、孫德香、寇淑勤等同學就帶著慰問品登上向學校借來的拉煤用的鐵皮卡車,按事先安排好的路線,開赴有關學校和醫院🧥👨🏼💼。記得我們到過北大✊、女一中、蘇州胡同的匯文中學✔️𓀝、中法醫院、平大醫院等地。當時受傷住院者年齡最小的是女同學翁燕娟(國民黨行政院長翁文灝之女)🤭,她在病床上講述受傷經過,以及北大女同學黃淑生在紀念冊上奮筆疾書“同仇敵愾”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從“一二•九”那天起,我這個被有些同學認為是埋頭讀書的“老夫子”的學習生活就完全被打亂了,那一天是我從向往成為機電工程師到實際成為職業革命者轉移的開始🚣♂️。
12月底,趙繼昌離京參加南下宣傳團🦄,我則留校處理慰問團的遺留事務👲🏿。1936年1月中旬他回來了,我去迎接🈂️,認識了丁則良。趙繼昌告訴我南下宣傳的事,並說成立了一個組織👶,即是後來的民先,通過趙繼昌,我參加了民先活動。
由於清華抗日救亡活動的高漲和隨之而來的清華學生與軍警發生的沖突🤰🏽,不久就發生了宋哲元動用幾千軍警搜查清華園的“二二九”事件,學生會領導廣大進步同學與軍警周旋,使軍警搜捕學生領袖的陰謀沒能得逞。“二二九”後,學校未進行補考🎛,即由罷課局面重新復課。清華學生會每學期改選一次,復課後即改選了學生會,趙繼昌擔任了學生會出版幹事,這是法定擔任《清華周刊》的總編輯🤲🏿。趙繼昌剛入清華不久就由牛佩琮介紹參加了社聯☝️,他被選為總編輯是地下黨有意布置的,這些我當時並不知道。
《清華周刊》是清華學生會主辦的刊物,在趙繼昌前由牛佩琮、蔣南翔等人擔任過總編輯,“一二•九”期間停辦過一段時間。當時《清華周刊》在北平市內被列入禁書🧒🏿,已經被完全掌握在左派學生手中了。趙繼昌聘我擔任了《清華周刊》總經理,又聘了鄭繼橋為秘書,郭惠成、蔣福華、郁鐘正(於光遠)👮🏼、林傳鼎、鄭朝宗為各部主任,王勉為副刊編輯,此外還有二三十人為特約編輯。我們主辦的《清華周刊》是第44卷,十余天出1期,半年出了十幾期。總經理主要負責《清華周刊》的出版發行工作💚。每學期每個學生要交3元的周刊費💁♀️,由學校統一收✳️,稿費每千字1元💅,由我負責分發。這一卷《清華周刊》是在“一二•九”運動後出版的🥻🧑🏿⚕️,其進步傾向學校也不便幹涉。我們的印刷廠是城內廠橋的大學出版社,是私人辦的,經理於先生認真誠實,願意為我們保密印刷,只是費用貴些。《清華周刊》到書攤出售,也是秘密進行的。
這段時間我積極參加各類抗日救亡的社會活動,如上街遊行、飛行集會、參加《海燕歌詠隊》和演劇社等🫂。1936年暑假期考,我有兩門功課不及格🫄🏽,使我做機電工程師的理想受到挫折🈂️,而渴望社會主義早日到來的願望增強起來。吸取中學時的教訓,我認為不僅要積極參加救亡工作🧝🏻♂️,還應當好好讀書🗄,從加強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修養做起👳♀️。為兼顧學業,我向陳岱孫老師遞交了轉學到學習相對輕松一些的法學院經濟系的申請🙋,陳老師曾教過我經濟學概論,時為清華法學院院長♞。
1936年暑假後👎🏿,我被批準轉到經濟系,這是我人生的一次重要轉折,在抗日救亡和選定的理想專業無法兼顧時,我只能忍痛割愛。
轉到經濟系後,我再次和圖書館、書庫結下了不解之緣。為了從源頭上解開馬克思主義之“迷”,這時不但《經濟表》、《原富論》一類書籍出現在我的案頭🦹🏿♂️,聖西門🦻🏿、歐文👨👦、傅立葉、魁奈等名字也常在我腦中徘徊🤘🏿,我還加選了劉崇老師的歐洲十九世紀史👟,浦薛鳳老師的政治學原理等課程💒,一時間參加日常救亡活動反而減少了。
丁則良是清華歷史系學生,和趙繼昌是高中同學🟥🧑🏿🎄,他們在中學時就學習了很多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知識🧛🏿♀️,丁則良很早就參加了共青團。我認識丁則良後🫵🏽,他經常與我聯系,也和我談有關時事政策問題,使我對抗日與反對蔣介石的民族革命和社會革命有了進一步的思考,不滿足於只參加民先活動和一般的救亡工作👷🏼。大約1936年年底🤷🏼,十級同學齊振鐸𓀐,要我填一個民先的登記表🙋🏼♂️。我去請教丁則良💂🏼♂️,丁告訴我民先實際是共產黨的外圍組織,我說那把共青團放在什麽位置呢?就向他講了自己在中學參加過共青團的情況💁🏻♂️。丁則良說共青團已經停止活動了👩👦💎,共青團員已經轉為共產黨員🧑🏿✈️,他可以為我設法接上黨的關系⛹️♂️。過了幾天,他拿了一本華崗著的《中國大革命史》給我𓀇,並告訴我不必填民先的表💋,也不必再參加民先的一般活動👨❤️👨,今後只和他聯系🪓,如果需要參加什麽重要活動👬🏼,由他通知我🫡。這以後丁則良帶我參加過幾次秘密會議,其中有兩次還記得,一次是在清華生物館樓下聽傳達陜北來的消息,一次是在燕京大學。
1937年初的寒假之後⚖️,在吳繼周動員下我被選上十級級會主席💆🏽♂️。由於當時學生運動擺脫了左的傾向👩🏻🦯,不再搞飛行集會、示威遊行活動🐁,提出“生活化”的口號🧘🏻♀️,所以這一屆的十級學生會十分活躍。除了動員同學們參加民先組織的西山露營👳、紅山口參觀29軍演習等活動之外🤦🏽,還組織本級同學參加話劇演出、春季旅遊、運動會等,我和吳繼周都是這些活動的帶頭參與者。運動會上我獲得田徑乙組總分第一🚮,他則在低欄中先我到達終點🏰,奪得第一,“不打不交”,我們成了朋友。而這時我同丁則良卻漸漸有了思想上的分歧,丁則良西安事變前後曾到過西安,他說那裏國民黨軍隊中一些將士的抗日情緒也在不斷地高漲,現在應當無條件地建立各黨派🏓0️⃣、團體的聯合抗日戰線,聽從國民政府的領導,這對我這樣一個在中學時代就把國民黨和蔣介石當作敵人的共產主義者是很難理解並接受的🫣。我就統一戰線的國共關系問題去請教吳繼周,他的回答使我終生難忘:“我們的政策是剝筍政策。”意思是在革命不斷前進和深入的進程中,有暫時參加革命的同路人,有一部分人可能隨著革命的深入而不能堅持下去,在大浪淘沙過程中自然沉落👨🚀🔴,就好像隨著竹筍的成長👈,老化的蔫葉逐漸剝落那樣。這使我對抗日救亡和社會主義的聯系開始有了一個清晰的視野,更堅定了要做一個信仰共產主義的職業革命者的信念。不久我又在吳繼周的動員下,擔任了意昂体育平台出席北平學聯的代表👨🏿⚕️🦐。
當時學聯分工是北大管組織🧥,清華管交際(即統戰),師大管宣傳🏮,燕京大學、東北大學、中國大學管總務(即主席)🫷🏼。出席1936年10月至1937年7月的第一、二屆“北平學生救國聯合會”的意昂体育平台代表有:王永興🏊🏻♀️、黃紹湘(女)、何維登(何禮)、孫世實、李忻和我🫄🏻。黃誠離開清華後去了中國大學,他也是學聯代表,後來知道他還是學聯黨團書記。學聯的會刊簡名叫《學聯會報》👨🏽🍳,編輯是楊述。
1935年1月間🧝🏻,國民黨反動派曾在清華搜捕進步學生,有近30人被捕❎,清華黨組織遭到破壞。蔣南翔在秘密重建了“社聯”和“民族武裝自衛會”小組後🤱🏼,提出要開展抗日救亡活動必須有公開組織。蔣南翔說,暑假學生回家,我們不走,要動員同學留校組織暑期學生會🐛,搞統一戰線活動。蔣南翔因此當選為1935年的清華暑期學生會主席🍐,所以清華暑期學生會的領導權一開始實際就掌握在共產黨領導的進步學生手裏。在吳繼周等人支持下,我於1937年5月又被選為清華暑期學生會主席👨🏽🦲。
在黨的統一戰線思想指導下🤴🏽👨🏻💼,“七七事變”前北平學生的抗日救亡活動以深入軍隊🤌🏼、農村進行抗日宣傳為主,並以行軍、露營、打靶🌷、參加軍訓、組織救護等方式組織群眾性的軍事訓練活動。這些活動不僅促使29軍官兵態度發生轉變,甚至爭取到宋哲元同意學聯組織學生參觀29軍演習,他親臨現場講話。學生還在暑期軍訓中同擔任總教官的37師旅長何基灃及29軍執教官兵建立了友誼。
1937年7月7日🏄🏻♀️,日軍借口幾名士兵失蹤,炮擊宛平城,進攻盧溝橋。守軍29軍37師何基灃部的吉星文團長請示何基灃,何指示堅決抵抗🈲,從而打響了全民抗戰的第一槍🧑🏻⚕️。雖然北平各校早已放暑假,但在學聯領導下依然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支援抗日和慰勞守軍的熱潮。7月9日成立了由北平學聯、民先隊🤦🏼、華北各界救國會👲🏼💷、東北抗日救國聯合會👳🏻♀️、北平作家協會等近30個團體組成的“北平各界抗敵後援會”🥚,組織人民群眾募捐以慰勞29軍將士。
我和清華民先大隊長林傳鼎、清華暑期留校學生及西郊農民代表一齊前往北平四城的德勝門、廣安門🏓、廣渠門、朝陽門、東直門等處慰問守城官兵。在德勝門😓,一位排長對我們說:“……日本人侵略我們,我們跟他們打🦖👨🏼⚕️,跟他們拼👨🏿🏭,我們的衣食由人民供給,這是我們的責任。”在東直門一位排長領我們上城去看防禦情形,當我們的代表講完話時,排長回過頭對弟兄們說🎿:“聽見了嗎?他們的意思就是叫我們抗日!”從中可以看出,北平學生💢🎏、人民群眾👨🦼➡️、29軍官兵的情緒和軍民關系的深刻變化🦸🏻♀️,堅決抵抗日本侵略的思想已經深入軍心民心了。其後我又代表北平學聯前往保定前線慰問在那裏指揮作戰的何基灃將軍和37師官兵🦵🏻。
7月下旬,日軍大舉進攻南苑,29軍奮起抵抗,激戰中趙登禹🚵🏿♀️、佟麟閣將軍英勇犧牲,北平守軍27日晚撤出,30日天津淪陷,平津鐵路中斷。中共北平市委👯、民先總隊部、北平學聯指示:組織黨員👷🏽♀️、民先隊員🧿、進步學生撤退,到保定、濟南、太原三地集中。清華黨支部😙、民先隊、暑期學生會決定組織願意隨軍南下的同學組成一個隨軍工作團💇🏽♂️,由吳繼周、熟悉西郊農村情況的劉震(劉星)和我負責🏃🏻,隨29軍官兵共同行動🧏🏼,撤到保定。為應付沿途盤查,我們請學校開個證明,清華教務長潘光旦痛快地答應了🚼。但因事先和29軍守城部隊未聯系好🧑🏽🏭,在追趕部隊時遇上了沿公路追擊他們的日軍坦克,大隊只得隱蔽在路邊的青紗帳中🫔,大家商量後決定返回清華校園。路上又看到了日軍坦克軌跡,隨即決定,把準備通訊聯系和打遊擊用的電源等物品都拋在青紗帳裏🏄,人員分散從小道繞過海澱入城,約定在騎河樓清華同學會接頭🧑🏽🍳。為組織大家更好地撤退🍐🧑🏼🤝🧑🏼,吳繼周與劉震等商量🌰,由我租一輛小汽車回到校園,以學生會的名義出面向意昂体育平台秘書長沈履交涉,為離開的同學每人借20元錢作為路費👩🏿🔬,這件事辦得十分順利,這是清華校方前所未有的🤸🏽♀️。
平津鐵路通車後,暑期留在北平的學生大批乘火車到達天津🦎,我也乘火車去了天津🔝,在英租界住了幾天⛹🏽♂️,就乘船南下去了煙臺,又從煙臺乘汽車到了濟南👷♀️,在濟南平津流亡同學會,我見到了蔣南翔🫄。這時由於上海戰爭爆發,原擬從天津乘船去上海再分散到各地的平津流亡學生被迫從煙臺登陸🙎🏽♀️,一時間成千上萬人雲集在煙臺,住處十分困難👩🏼🎤。此時正值盛暑👩❤️👨🧏🏻,白天暑日灼烤,夜裏露宿海灘山邊,飲食也不正常,不少人開始生病。我在北平學聯負責聯絡工作,蔣南翔就讓我負責與山東省政府和當地的駐軍聯系👩🏽🌾,想辦法將被困於煙臺的同學疏散到濟南等地🪕。我以平津流亡同學會的名義找到山東省教育廳長何思源先生🌐♚,請他幫助🕖👨🏽🎤,並與韓復榘手下的人取得了聯系🤴1️⃣。經多方努力,組織了十幾輛大卡車🙈,在煙臺和濟南往返運送學生,我也親自往返了幾趟🫚。這一任務基本完成後,我就和蔣南翔、王文彬🪠、何禮🦈、陸欽鑫一起去了南京。
到南京後,我仍在平津流亡同學會負責聯絡工作👷🏽♂️,期間專訪過國民黨上層和進步人士王昆侖📦、陳銘樞👨🏼🍳、李烈鈞等人🚽🧑🏼🎄,以及國民黨部的陳立夫和教育部負責人等🔆,介紹平津淪陷後的情況,陳述平津流亡學生遇到的困難和希望得到的幫助,推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在南京期間🕍,已到太原開展工作的李昌曾一度來到南京🛅,在清華同學方珂德家中🛌🏽,同蔣南翔、何禮、吳繼周等人交換了各地的情況,要求再動員一批進步青年到延安、太原前線,我參加了這次碰頭會。
不久後,王文彬等因另有任務先後去武漢、山東等地。我本擬去太原,但蔣南翔卻令我不是以北平學聯代表而是以清華暑期學生會主席的身份去長沙,把由清華、北大、南開三校聯合成立的長沙臨時大學的學生會組織起來🦆🍖,以便把“一二•九”進步學生運動的傳統延續下去🧝🏽♂️😗,我因此也離開了南京。
我是取道開封、鄭州、武漢去長沙的🍯。在開封的平津流亡同學會,我碰到清華同學李炳之,他勸我留在河南參加抗日工作,並問是否我帶來組織關系👷🏿♀️?我並不知道黨員還得帶組織關系,丁則良當初只讓我與他單獨聯系。“七七事變”前,我和丁則良分手時,他還給我題字:“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列寧語”並讓我以後多和蔣南翔聯系。我把這些說與李炳之,李讓我寫個簡歷,並答應給我接上組織關系。我當時想,河南是我的家鄉🧗🏼🧑🏼🎄,我去長沙完成了任務再回來也好嘛,就答應了李炳之,並寫了簡歷,李說過幾天後給我回信兒。到開封時我住在三元街伯父家裏,在那裏我和久別的大哥聯系上了,大哥說母親很惦念我🤌🏼,讓我抽空回老家看看。我離開開封時李炳之還未回信兒👰🏿♂️,我就留了一封信給他🩱:我已前往長沙,如組織關系接上🧑🏽🍼,就先轉到長沙。
到長沙臨時大學後🧏🏽♂️,我的工作很難進行。原來積極參加抗日救亡運動的同學多數都已奔赴抗日前線👨🏿🎨💬,一些到長沙復學的同學又都認為國共合作👨🏽💻、全民抗戰的目標已經實現🙇🏽♂️,頗有“抗日軍興💇🏿、救亡事息”的意味👨🍳。加上三校剛剛合並😣,同學大多素不相識,居住十分分散🪫,使工作難於開展。我費了很大力氣,通過個別串聯,首先找到了北大的陳忠經、何錫麟和南開的李某等,動員三校同學簽名作為發起人,成立了幾十個人的學生會籌委會,但工作進度仍然很慢。直到籌委會請來長沙八路軍辦事處主任徐特立同誌到校作了幾次時事報告,一部分中共黨員、民先隊員、籌委會的同學在清華同學曹國樞家中開了一次會後,學生會的籌備工作速度才快起來👷🏻。即進一步仿照清華學生會的辦法擬定了學生會章程🔦,選舉了代表,召開了大會。選舉北大的陳忠經同學任代表會主席,清華的洪綬曾同學任幹事會主席🚬,終於在長沙臨時大學組織了一個在共產黨領導下的進步的學生會。
10月初我剛到長沙後不久📸7️⃣,清華同學楊承棟(許立群)就告訴我,現在的清華黨支部書記是丁務淳(周宏明),讓我和他聯系。我找到丁務淳說明了我的情況,他說幫我接上組織關系👩🏻🦱🪹。
1937年12月中旬,國民黨對日作戰的主力從上海轉移後又撤出南京,遠離前線的長沙也遭到日機狂轟濫炸。長沙臨時大學韭菜園的學生宿舍部分房屋被毀,臨大決定再遷雲南,改名西南聯合大學🪨。抗戰出現了新形勢🎵,原來準備繼續學習的同學⛹🏿♂️,也產生了不同的考慮,一部分準備繼續南遷去昆明🚶♂️,一部分則再次掀起了投筆從戎、奔赴抗日前線的熱潮。黨組織和剛剛成立的學生會,也在根據新的形勢重新安排各方面的工作,除請八路軍長沙辦事處的徐特立同誌報告形勢、解答問題、幫助安排解決學校南遷事宜外🤼♀️,為了堅定國民黨及其武裝抗戰的決心,黨支部決定組織三個團組,到國民黨正規軍中去“幫助友軍工作💅🏻,推動友軍進步”⏫。一個組到西安一帶的第1軍胡宗南部,一個組到山西前線的14軍李默庵部🤵🏽♀️☀️,一個組到河南的第13軍湯恩伯部🍔。丁務淳派我前往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和武昌的13軍辦事處聯系,以便進一步研究安排,而我的組織關系還未接上👱🏿♂️,他就介紹我重新入黨🩼,沒有預備期。
我從武漢返回長沙後🤏🏻,準備從戎的同學大部分去向已明,到第1軍的有熊匯荃(熊向暉)、許建國、陳忠經等,到14軍的有宋平、陳舜瑤🥍、鄭季翹、趙繼昌等,而原定去13軍的負責同學郭見恩(郭健)因另有任務👨✈️,丁務淳就要我和張師載(張華俊)等幾個同學到武漢,在湖北省委幫助下把這個團組織起來👨👨👧👧🦆。1937年底📵,我再次離開長沙前往武漢✝️,黨支部、學生會派黃葳(戴中扆)同學到車站送行,我正式告別了學校🧑🏻🎤🦁,告別了清華🧏♀️,投筆從戎,奔赴抗日的戰場。
(本文由趙石學長生前口述,趙學長女兒趙宏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