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12號樓的化學系物化2的老鄉秦軍有一天對我說:校遊泳池裏的人太多了,不如到圓明園裏的湖泊裏去。於是就跟他來到野外去遊泳。

與清華校園一路相隔,出了校北門,西邊就是圓明園。那時還沒有收門票,圓明園裏的建築一片殘敗,遊人隨便出入,我們也經常在圓明園裏跑步。那裏的湖泊水塘位置在更西邊,遊人很少。在夏日高溫裏,周圍草木旺盛,樹木參天,青蛙知了叫聲不絕,溝壑水渠縱橫,水面樹影婆娑,湖水平緩的流動著,頗有幾分江南的婉約與靈秀。在這裏遊泳,遠離喧囂,置身陰涼裏,真有世外桃源的感覺。
秦軍比我遊得快,他上岸休息時,我才遊到岸邊,在齊腰深的水裏站定後,趟著淤泥緩步走向岸邊時,偶然腳下踩到硬物,起初以為是石頭,但感覺怎麽大小都差不多呢?彎腰從逐漸攪渾的水裏撈出來一看,比拳頭小點,卵圓形,青顏色——是河蚌吧!這東西不是生長在南方嗎,怎麽北京也有?這東西能吃吧!以前沒吃過,再撈些吧。
用腳在淤泥中踩,如果碰到硬物,不需紮猛子,彎腰撈起來都是河蚌。對於我在大連海邊長大的經常碰海的人來說,比在退潮的海灘上,挖取蛤蜊;在海礁上采拽海虹;潛水在海底礁石上拽取野生扇貝,撈取河蚌實在太容易。盡管第一次看到,第一次采撈河蚌,說其說信手拈來,也不為過,一會兒就將幾個河蚌拿上岸,湊足了一堆後,帶回了宿舍。那種新奇感實在強烈,成就感也是滿滿的——這東西應該好吃!

雖說當年宿舍裏也不讓用電爐子,但基本上每個房間都有自備的簡易的電爐子和鍋具,以利那些睡懶覺,錯過早餐開飯時間,只能自己煮點方便面之類充饑的學生。清洗過河蚌倒入鍋中後,稍兌一些水,加點鹽,蓋上鍋蓋就煮上了——烹製海鮮的原始做法。這東西應該像蜆子一般鮮美吧!或許應該像扇貝一樣的鮮甜!還可能像蟶子一般的鮮嫩!抑或是像海虹一樣的鮮香!——滿腦子都是海鮮的感覺!滿心期待!別煮老了,失去了那鮮味,上汽後最多煮三分鐘應該可以了,關火後稍微燜一下就好了。
不對呀,聞著冒出的蒸汽味,怎麽有股濃烈的土腥味?
打開鍋蓋,散去熱氣,屋裏的同學們也急不可耐的各自拿了一個,蚌殼微張,肉呈白色,剝殼取肉後,謹慎的品嘗了一下,水嫩的感覺尚有,但生腥的味道接受不了,實在不敢恭維,難以下咽!與海鮮反差太大,真是失落呀!我的好奇心蒙受巨大的打擊,第一次吃河蚌的印象不佳。

是不是拿回來的河蚌得吐吐泥能減輕這難聞的味道?並且得去除腸鰓等臟物,只吃河蚌肉?這些措施我們都嘗試了。我們又改變做法,用油煎炒河蚌肉(這種做法用了不少油,在當時有點奢侈),但火候很難掌握,油煎炒過的河蚌肉顯得硬很多,口感不佳,盡管土腥味有所下降,只是效果不大。同宿舍趙永龍有辦法,他將油煎河蚌肉蘸著從老家吉林延吉帶來的大醬吃,以遮擋土腥味,效果真的有限。還不如同宿舍四川的的廖洪波同學的麻辣醬給力。但對於我,先入為主的海腥味還是容納不了土腥味!
對於這種南方的物產,當然北方學生中也有高手處理得得心應手:來自山東煙臺的化工系化32 呂斌從實驗室拿來(據說是做實驗用的)高度白酒,喝著烈酒,就著辣醬拌油煎河蚌肉,吃得很有心得,白酒還能起到殺菌的效果,頗讓人羨慕。

有南方的同學很在行地告訴我:河蚌的裏邊能長珍珠。於是我又有了采撈河蚌的理由和信心。閑暇時,騎著自行車,在車把左右各拎個水桶。不消一會兒,就能豐收兩桶河蚌。並且在稍深一點的水裏,還能采撈到大如手掌的河蚌,可惜我采撈的河蚌中一次也沒看到珍珠。

後來我常領著其他同學去采撈,回來後,河蚌太多有時宿舍裏放不下,就放在洗衣服的大塑料盆裏,擱在走廊裏,灌滿水,讓其吐泥。我反正是不吃了,那些河蚌到最後都沒剩下。
這采集河蚌,還有夏天在水木清華摘菱角,秋天在東大操場東北側采收核桃,秋冬季在主樓西側拾取銀杏果之類的瑣事,在清華的五年裏,就是我們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泛起的漣漪,盡管這些花絮點點滴滴,零零散散,斷斷續續,但也令我時時想起,念念不忘。同學們可還曾記得這三十年前的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