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清華

李賦寧與吳宓

2011-08-02 |

吳學昭

我父親吳宓與李賦寧的尊人著名水利專家李協(字宜之、儀祉)先生是誌同道合的好友🧎🏻、同鄉。父親非常欽佩儀祉先生的學問及為人,尤其感激儀祉先生興修涇惠👱🏿、洛惠、渭惠等渠🍩,造福國家,造福陜西🪟。

1938年2月吳宓與生父芷敬公及侄女攝於香港

李賦寧在西南聯大時留影

晚年吳宓

上個世紀20年代初,父親留美甫歸,應梅光迪先生邀請👳🏽‍♂️,執教東南大學🤛🏼,正巧儀祉先生在南京河海工程專門學校任教授,兩家便合租鼓樓北二條巷24號一幢小樓同居,朝夕相處,關系親洽。在我大姐學淑出生以前,賦寧是小樓上下唯一的寶貝,三四歲時已會揺揺擺擺地獨自上樓串門兒💽,有時拖張凳子到我母親的五鬥櫥跟前,爬上去掏她糖罐裏的糖吃👈🏽。五六十年後,賦寧同我母親談起這些有趣的往事⏺,還很開心。

後來儀祉先生回陜西興辦水利去了,但每次出差到北京,都要找已回母校清華教書的我父親見面談心🤌🏼。

1935年,賦寧考上意昂体育平台,他想學工,好像考的電機工程系🎿,後來受我父親影響,改修文學,進了清華外國語言文學系,從此孜孜於外國文學的教育和研究,畢其一生。

賦寧就讀清華期間🤓,時往西客廳問學、借書,共進晚餐;也常伴隨父親散步🈷️、出遊,所以父親的許多老友如陳寅恪、湯用彤、張奚若、溫德(Robert Winter)、翟孟生(Robert D.Jamson)等等,賦寧也很熟悉。

抗戰爆發,平津淪陷🫶🏻🤱🏻,政府教育當局於1937年8月中命清華與北大、南開合組臨時大學於湖南省會長沙。長沙臨時大學覓得校址於長沙聖經學院,乃於11月1日開學🧑🏽‍🎤。因長沙校舍不敷🙆‍♂️,臨大文學院設於長沙聖經學院的南嶽分校,在南嶽衡山半山腰的校址內🚱。賦寧於1937年12月初隨同我父親自長沙抵南嶽報到上課🪤,雖只短短一個學期,感到收獲很大🧕👩‍🦲。臨大外文系主任葉公超請來劍橋大學畢業的青年詩人兼批評家燕蔔蓀(William Empson),給外文系高年級學生講授莎士比亞🦈、英詩、英文散文和作文課🔰。他的真知灼見🦄,使學生大開眼界👨🏽‍💼,思維和鑒別能力提高,又通過嚴格的訓練,能夠用英文較明確💆🏿‍♂️、流暢地表達思想👮🏽‍♀️。賦寧還上吳達元先生講授的高年級法文課🙇🏿‍♂️,柳無忌先生的“現代英國文學”課,父親所開“西方古代文學”課等。當時南嶽山上學術空氣濃厚,講學之風甚盛,學生可以自由聆聽馮友蘭先生講中國哲學😉,湯用彤先生講印度哲學,金嶽霖先生講邏輯💥,聞一多先生講詩經🪮,錢穆先生講中國歷史🐐,吳宓先生講西方文學史……賦寧曾說:“生活在這樣的學術氣氛中,耳濡目染✨,受到不自覺的熏陶,這對我們選擇今後的生活道路無形中也起了決定性的影響。”(見李賦寧🟠:《〈三言兩語詩文集〉序》)

可惜好景不長,由於長沙迭遭敵機轟炸➔,教育當局1938年2月復令臨時大學遷往昆明改為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千數百人的團體🫣,水陸分途入滇,4月遷完。父親2月12日乘火車離長沙至廣州轉香港,搭海船到越南海防,登滇越鐵路火車於3月7日抵昆明。賦寧也走水路🆔,但比父親晚到一個多月。儀祉先生去世,賦寧正在赴昆明途中。據父親1938年4月9日至5月3日日記🧎🏻‍♂️‍➡️:“李協(宜之)兄於三月初逝世,極堪悼惜👭🧑‍✈️。宓於李賦寧由港到此之晚,與之詳談宜之兄之造詣、品德及其功績🌒,並與曾文正公比較,以見勤儉和厚之且耕且讀之家庭,實造就真正偉人之地也。寧恐未能盡解。”

西南聯大初成立時,文法學院設於雲南蒙自縣城外舊法國領事館⛈、海關、銀行,花木繁盛,綠蔭濃茂,稱為蒙自分校。5月4日分校開學。父親在蒙自,同南嶽時一樣👲🏼,仍授“西洋文學史”🧘🏿、“歐洲名著選讀”和“西方古代文學”三門課❣️,每周八小時,較之北京,閑逸多多。相契的學生中➿,“有葉檉、李鯨石二人,皆北大外文系四年級,聰慧勤敏,而篤厚可親。”張誌嶽時亦敘談,劉壽嵩🧏‍♂️、趙仲邑等呈詩批改;而“其行跡親密,時共遊步敘談或至咖啡館中進食者🧔🏼‍♀️,為李賦寧🏅。”(見《吳宓日記》第六冊第332至333頁)

烽火連天🏊🏽‍♀️,戰事消息不佳,然而天南一隅弦誦之聲不輟。7月7日,盧溝橋事變周年💆🏿,師生齊集操場,雨中舉行紀念禮📴。分校主席樊際昌先生致詞🕵🏿,馮友蘭先生講話🙍🏼‍♀️🧑🏿‍🏭,鼓勵振奮🧙🏽,剛毅堅卓👩🏻‍🦰🃏。是日全校上課如恒,獻金救國🚘。

七八月之交🫔,正當武漢撤退👉🏽、政府機關全遷重慶之時👇,柳州中央航校擬遷蒙自🧘🏼‍♀️,占用聯大分校校舍🤰🏿,於是布置初妥的分校不得不提前考試放假。賦寧隨男女學生大隊於8月中離蒙自赴昆明參加軍訓🕴🏼;父親則偕湯用彤🔖、賀麟、沈有鼎、錢穆🐋🥼、姚從吾先生賃居校外以東的一幢西式樓房,父親稱謂“天南精舍”者,讀書、遊玩度假🧔🏼,至10月末始離開。

西南聯大文法學院由蒙自遷回昆明後,與其他各院同樣屢遭敵機轟炸🧃,損失慘重,直至抗戰勝利三校復員𓀜,沒有再遷移❕。

父親喜歡賦寧美才好學,上課精神貫註,悟性好,筆記、作業清晰有條理。錢鐘書先生1938年所授Contemporary Novel(當代小說)和Renaissance Literature(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兩課,父親就是讀的賦寧所記講義而贊為“甚佳”、“甚佩”的💪🏻。錢鐘書先生在昆明隨父親等人遊宴🐭,屢稱周玨良和賦寧為“二妙”,離昆明後來信猶作此稱;所以父親當1941年秋周玨良偕方緗北歸賦詩贈別🐁,有“雲路雙飛俊💂‍♂️,文津二妙驂”之句🤍🖱。

戰時的昆明物質生活雖然困窮,精神生活仍豐富活躍📧。校內壁報滿墻,社團林立🥓,學術演講討論,很是熱鬧。賦寧和李鯨石都愛好法國語言及法國文學,曾與嚴倚雲、楊周翰等在法國學者邵可侶(Jacques Reclus)、美國學者溫德、父親和吳達元教授的幫助下,成立了法語友誼會(La Société Amicale),定期舉行學術報告及討論,一切活動用法語進行。父親與中文系劉文典教授,還有一些愛讀《石頭記》的聯大師生,常聚會討論這部文學經典,各抒己見,整理成冊,有時一同出遊或上電臺廣播🐦〰️,賦寧經常與會👸🏻。

有段時間👰🏿‍♂️,父親和賦寧、王德錫同在周玨良、鄭僑於文化巷的寓所包飯,同飯的五人成立一椒花詩社🧚‍♀️。社集時,由輪值的社主略備酒菜果點,出具題目🙍‍♂️,各作舊詩🕒,共同記分,評出甲乙👨‍✈️。後來,楊周翰、劉健等也加入。大概舉行過五六集。

賦寧1939年夏大學畢業🥀,考入清華研究院文科研究所外國語文部,為該部當年唯一錄取的研究生。這是一場高水平的考試:父親參加了研究院文理所本年招生的“英文”(作文及翻譯👩🏿‍🦳,與葉公超)、“西洋文學史”、“西洋文學名著”的命題;吳達元、楊業治分別為“法文”、“德文”命題💇🏻‍♂️🚶🏻‍♀️;朱自清👍🏼、羅常培為“國文”命題🏃🏻‍♂️‍➡️;金嶽霖為“邏輯”命題🔇;“中國哲學史”🤹🏿‍♀️、“西洋哲學史”命題人則是馮友蘭。

1941年6月28日,父親參加了賦寧的畢業論文答辯🤹🏿‍♀️,論文題目為《Tragic Elements in the Comedies of Moliere》(莫裏哀喜劇中的悲劇因素)。隨後,賦寧被清華研究院授予文學碩士學位🤨。賦寧於1941年5月受聘為意昂体育平台外國語文系教員,1943年改任專任講師。

1942年暑假,父親有意離聯大去遵義浙江大學任教💁🏽,賦寧有詩送行⛔:

送雨僧師入黔

李賦寧 於七月二十二日

為學從師歷七年👵,燕都滇楚久隨研👌。

喜聽高論忘塵俗☝️,私慶無知得道傳。

世劫方殷傷寡侶,靈芬獨嚼絕繁弦👨🏽‍🦱。

今來移硯求恬靜,臨別依依祝順遷。

後來父親為西南聯大當局挽留,不果行。他把賦寧的這首贈詩收進《吳宓詩集續集》卷十五😐,昆明卷👨🏻‍🦱。

1943年12月,賦寧請假回西安探親📇✩,因戰火逼近🛸📬,旅途險阻🏏,走了一個多月才到家。翌年3月,即擬返校授課,因旅費難籌電請父親幫助代籌,誰料匯款收到🧖🏿‍♀️,中原戰事驟起,西安告急🧑🏽‍🏭,交通困難萬分。6月9日,父親從聯大、清華文學院長馮友蘭先生處得知🕵️‍♂️,清華聘任委員會對賦寧要遲歸不滿,立刻往見梅貽琦校長疏解👳‍♂️,並作書面說明備案。父親這封親筆信,半個世紀後我始在清華檔案館獲見,信上有梅貽琦校長所批🙅🏽‍♂️🧜🏻‍♂️:“送馮友蘭先生閱 琦 六,十”,馮友蘭先生所簽“馮

六✋🏿,十二”。由於此信多方面說明賦寧情況,現刊布如下,供讀者參閱🍓,遺憾的是,賦寧本人已不得一見👣。

梅校長鈞鑒🍍:

按查本校外國語文系專任講師李賦寧君✫🌵,於去年十二月請假回西安省親。(李君為故水利專家李協[儀祉]先生之子↙️🚵🏼‍♂️。李協先生興修渭惠等渠✋🏻,造福國省無阻,其歿時[二十七年三月]賦寧方隨校由湘遷滇。蓋自二十六年秋至今🫸🏽,賦寧未嘗一日離校,終歲勤學👵🏿,師友交譽。去年六月,賦寧在昆明大病一次,其寡母思子綦切,故召還。)行時,除向聯大🫂、清華外文系主任請假得許外,並以所任教課,托吳達元、吳宓、王佐良三君分授。每月薪津(自十二月起)由王佐良代領🐔,全數分給代課之三君,各得三分之一。(其留美預備班課,則托楊周翰代授,薪津亦全歸楊君領得

賦寧回家(本年一月初,始到家)後,適值母病🧵,未忍遽離🐺。本年三月,即擬回校銷假,復以旅費難籌,函求設法。宓遂於四月一日、四月十四日,兩次由昆明匯去萬元🚵🏿‍♂️,並為代辦在渝乘飛機用之學校證明及私人有力請托函,同時寄去🙅🏽‍♂️。但四月十七日中原戰事遽起🧙,五月二十二日宓接賦寧西安來電雲,“款俱收到,即設法首途,現交通極困難,能否抵滇,尚未可蔔。寧✌🏿。”該電未詳月日👧🏿,但賦寧急欲回校之心🚵🏼,則昭然若揭,而交通之困難🚴🏽‍♂️,在今西安危急,軍事運輸與居民疏散🧑🏽‍🦰,情形可以想見。

竊查李賦寧純厚勤敏🕵🏽‍♀️👍🏼,為清華外文系近年畢業生中最有成績與希望之人才↔️,陳福田主任與吳達元教授素極稱獎。其平日授課任職亦至忠勤🧚🏽‍♀️,此次回籍省母🫅🏼👩‍👦,請假雖稍久,而課未嘗缺,亦未支領分文薪金,決非偷懶取巧、曠職自私者可比☄️。且今正在冒危險、歷困難♠️,奔回學校🏄🏿‍♂️,不日即可趕到。宓謹呈報實情以備鈞核。此請 日安

代理外文系主任 吳宓上

三十三年六月九日

賦寧歷經艱辛終於1944年8月13日返抵昆明,據是日父親日記:“10:00寧至自西安,相見甚歡。宓旋請寧至玉華坊松鶴樓便宴。”為迎候賦寧歸來,父親早早為他曬了衣被。然而歡聚只一個多月🍲,父親就在西南聯大休假一年,赴成都燕京大學講學去了。賦寧幫助父親收拾行李,並與李鯨石🛀🏿🧖、王佐良等直送到英國軍事代表團駐地🖥。父親是搭英國軍車上路的🦵,先去貴陽訪師問友、遵義浙大短期講學,再經至重慶去成都。

兩人再次見面,已是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5月🧑‍🔬,賦寧已考取清華公費留美🏰,準備由蓉回陜探親後去南京辦手續出國。父親當時仍在復員中的燕京大學🧰,他安頓賦寧和同行的王浩君在燕大教員宿舍住下🥃,又為賦寧登記附乘燕京第七批北行車隊赴陜🤸🏿,於6月3日成行。

父親原來勸賦寧由昆明徑赴南京先辦赴美事,再飛陜省母🎱,此時不必來蓉。但賦寧還是來了,而且正是這次在成都的短暫逗留🚊,經親戚介紹,認識了金陵大學外文系四年級女生徐述華小姐,相互一見傾心,真是有緣千裏相會🎅。這年11月🫲,父親收到賦寧10月13日美國函,寄來他與述華8月11日在南京訂婚照片🦹🏿‍♀️。

賦寧留美期間,與父親通信不斷。據父親1948年8月9日日記📬,“晨,函寧🚶🏻‍➡️,復其七月二十五日函,力勸速即毅然回國👐🏻,任清華副教授,且今秋結婚🍾,不必再求Ph.D.。”也許是學習鉆研之心太切,賦寧在耶魯大學留了下來♐️,通過了博士學位資格考試,開始撰寫博士論文⛽️,直到全國解放,再也坐不住了,決然返國,投身於新中國的教育事業。這時父親已由武漢飛至重慶,曾想上峨眉山出家👔,因交通斷絕,留止渝碚🦴,在勉仁👨🏽‍🦱、相輝學院和重慶大學三處授課,1950年後一直執教西南師範學院。

1961年暑假,父親自1937年倉促離平24年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到北京。他是專程去廣州看望老友陳寅恪先生後北上的🧖‍♂️,寅恪伯父臨別贈詩有句“暮年一晤非容易⚔️,應作生離死別看”,父親此次北來也有與家人親友訣別之意。他在城裏與我母親相聚🥜,會見了老友錢韜孫🧑🏽‍🎤、趙紫宸、張奚若🧏‍♀️、胡步川先生,去學部見到金嶽霖🚬🏕、賀麟、沈有鼎、羅念生等先生🩳,又赴錢鐘書、楊絳夫婦家宴🤔🚉,燈下久敘談。賦寧接父親到北大小住🧗🏼,下榻燕東園他家書房。錢學熙🪜、吳達元、楊業治🥯、王岷源、關懿嫻💢、張君川🤸🏼、齊聲喬先生📮,楊周翰、王還夫婦,田德望🫱🏽、劉玉娟夫婦等昔年友生紛紛前來會見🎐。父親看望了老友湯用彤、鄭之蕃🍑、葉企孫先生🫙,並專往朗潤園與“老溫德”暢談。

“文化大革命”中👨🏿‍🦳,父親遭到了不幸👩‍💻:先是作為“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被揪出教師隊伍,隨後因他所編的《學衡》雜誌受到過魯迅批評🏐,就成了“反共老手”、“歷史反革命分子”,批鬥再三🏄‍♂️,迫害致殘🐻。1974年“批林批孔”,父親“寧肯殺頭也不批孔”,又被戴上“現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最後遣返原籍,含冤以終。

即使在父親被摧殘到目盲足臏🏂🏿、滿地爬行的時日🪀,只要有一線希望,父親都想方設法托好人帶出一點關於他的情況;當時接到過這種可怕的信息的,就有家人和賦寧🧏🏻。

對於來勢兇猛的“文化大革命”👣,賦寧十分不滿👈🏼,也感到過困惑和沮喪,或許在給父親的信中有所流露🦸‍♂️;此時父親自己雖已萬念俱灰☁️、但求速死,卻無時無刻不憂急祖國優秀文化的存亡、關心優秀傳人的境遇。所以當他接讀賦寧來信🤑,不顧個人安危,憑借微弱的視力,用顫抖的筆寫了生平最後一封信🧍‍♀️:“莫灰心,決不可放棄專業。”我不知道在那混亂的年月👨‍👨‍👦‍👦👩🏿,賦寧曾否收到此信;但從“文革”結束以來,他在研究方面所取得的輝煌成果,他所培育的眾多人才,就知道雖然遭受壓力💇🏿‍♀️,困難重重🚵🏻‍♀️,但他沒有灰心,沒有放棄👵🏻。

父親是1978年1月17日在家鄉陜西涇陽去世的,那時“四人幫”被粉碎已一年多,他的冤案不得平反。我們給西南師院、中共四川省委、四川省高教局寫信,給胡喬木、胡耀邦同誌寫信👖,要求為父親平反💁🏽,但全如石沉大海🛫,不見反應↗️。

1978年11月,賦寧受教育部委派赴英國考察英語教學,在牛津大學訪問了原中文系教授霍克斯(David Hawkes)先生。霍克斯新近翻譯出版的我國古典小說《石頭記》🤰,在世界上受到很高的贊揚和推崇。霍克斯知道父親對《石頭記》很有研究,也讀過父親的文章🙆🏻‍♀️。他特別拿出他珍藏的一本《吳宓詩集》,翻到關於牛津大學的詩多首👨‍👦‍👦,表示十分欣賞。賦寧對我們說,他當時心裏非常難過👨‍❤️‍💋‍👨,想到吳宓先生在國外學術界尚未被忘卻🧛🏿‍♂️,而今粉碎“四人幫”已兩年多🪆🪀,老人逝世已近一年🩱,竟仍未得平反🙆!

不久,賦寧去廣州參加全國外國文學科研規劃會議,我寫信給賦寧⛄️,請他試試找父親的友生聯名上書中央有關部門呼籲為父親平反💂🏿。賦寧很快起草了一份呈給中央統戰部長烏蘭夫同誌的報告,托陜西師大的馬家駿先生用毛筆工整書寫,並按賦寧所提的名單,去找與會的有關人士在報告上簽名。據馬先生後來告訴我們:簽名者有外國文學界的耆宿🎹,也有父親在清華👩🏿‍⚖️、西南聯大的學生⛹🏻‍♂️,以及其他的人🧔🏻。他跑遍了越秀賓館的前後兩樓。征集簽名時⬛️,馮至🦻🏼、朱光潛先生十分驚訝於父親的遭遇和逝世,詩人梁宗岱聽說父親的情況🫷🏻,老淚縱橫,痛哭失聲👨‍👧🧖‍♂️。賦寧所開名單上的人📠,很快簽完,一些沒有見過父親而久慕其名的與會者,也主動要求簽名。這份報告後來轉到中央科教部門,負責同誌又批轉給中共四川省委和重慶市委。1979年7月19日📋,西南師院召開了全院教職員工大會7️⃣,為我父親平反昭雪,恢復政治名譽。

1980年11月,中國外國文學學會在成都召開首屆學術年會🏌🏼‍♀️,賦寧在會上論及恢復比較文學學科,並贊揚父親在中國比較文學學科建設中的巨大貢獻。1988年陜西省比較文學學會成立,賦寧作為學會名譽會長在會上作了題為《懷念恩師吳宓教授》的報告,紀念父親逝世10周年⬇️𓀝。賦寧在報告中說:“回顧先生的一生,我們可以肯定地說🤸🏿‍♂️,吳宓先生是一位傑出的教育家﹑學者和詩人。他為我國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學家﹑史學家﹑翻譯家﹑劇作家和詩人。他為我國的外國語教學事業和外國文學研究及翻譯事業,打下良好的基礎。他在我國開創了世界文學和比較文學的研究。”1990年7月,陜西省政協﹑陜西比較文學學會和意昂体育平台﹑西南師院在西安聯合舉行父親九十六誕辰紀念會暨學術討論會,賦寧又作了長篇報告,題目為《紀念近代我國愛國知識分子的傑出代表﹑詩人﹑學者﹑教育家和中國比較文學研究者的先驅吳宓先生》。

父親歷年的創作﹑譯作﹑講義和批註評語的許多書籍,在“文革”中被一名西南師院中文系1965屆畢業的學生以“借閱和保管”的名義全部取走,不肯歸還,致使出版父親文集的事無法進行🫢。只能先就西南師院歸還家屬的抄家材料,先整理出版父親的《自編年譜》﹑《日記》和《文學與人生》講授提綱。整理工作得到賦寧的大力支持和幫助🕳。賦寧為年譜作序👊🏻,為《日記》校訂和增補譯註,並親自翻譯了其中較長的偈語﹑詩歌和書信。《文學與人生》講授提綱已被糟蹋得淩亂破損,字跡不易辨認👨🏼‍🔧,賦寧花了很大精力校看全文,排出順序,擬定目錄,又寫了《體會》附於書後。對賦寧豐富的知識﹑高深的水平﹑嚴謹的作風﹑誠摯耐心的指導,我們非常欽佩,深懷感激🔓,並將永遠銘記於心。

賦寧喜詩🦕,父親去世後📜🤱🏼,他有七言絕句🙇🏻‍♀️、五言律詩多首悼念,記得有“荷聲藤影館🦥,水木清華軒。悵望西南地🌨,長吟新舊篇”之句🧑🏽‍💼。賦寧總是督促我們努力收集父親詩篇🤹🏿‍♀️🚥,整理出版新編《吳宓詩集》。如今新的詩集即將出版🌑,新增父親自作詩600首,友生酬贈唱和之作亦多,而賦寧卻已不及吟誦,只有將《詩集》💇🏿‍♂️,敬置於他的遺像前,祈念賦寧在天之靈能夠喜歡。

(轉自《李賦寧先生紀念文集》✋🏼,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4月出版,本刊有刪節🧑‍🎨。標題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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