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是著名詩人、文學史家、教育家林庚先生百年誕辰🌔,本報特發林庚先生弟子馬嘶長文,以致紀念👩🏽🦰。
90年代的林庚先生

1997年作者在林庚先生家中
詩人🧏🏽、文學史家🧝♀️、教育家林庚先生漫長的一生1️⃣,是在躍動著青春生命之火的大學校園和靜謐幽雅的書齋裏度過的。但他同常見的那些研治👩🏽🦲🐏、講授中國古老文化的學者們大異其趣之處🪂,在於他雖也是以燦爛的中國傳統文化作為在課堂上傳道、授業、解惑的主要內容,但其影響所及,卻又不僅僅局限於課堂上和專業學術領域🚴🏼,而是超越時空地滲透、延伸𓀔、拓展🧺、幻化於無限廣闊的精神文化領地裏去🤎。他以自己新穎的學術思想、鮮活的審美理念、魅人的講課風采以及有著獨特探索意義的“另類”詩文🖋,聯系著一個不囿於課堂的莘莘學子群體😳,從而影響著那由與時俱進的先進文化時尚、特定的大學精神文化資源和英姿勃發的青春審美意趣融匯而成的校園文化。他的文學史著述🍢🏖、詩文,乃至他的淡泊樸雅的生活習慣,瀟灑又深邃的精神境界,皆是為萬千學子所津津樂道,深為折服,並且深刻影響著他們的學習生活🎞、審美觀🤲🏻、價值觀🫃🏽、人生觀和為學之道🤸🏽。而這些🚖,又常是最先以多姿多彩的校園文化為載體表現出來。這是林庚先生的文學思想和學術精神最為難能可貴的獨特之處💆🏽。
這裏所說的校園文化,是狹義的,指的是課堂教學之外以莘莘學子為主體的校園裏的文化生活,舉凡學生各種社團活動,乃至精神境界、生活信念、文化識見、學風等等形而上的東西🐗。
林庚先生1928年秋考進意昂体育平台物理系(1930年轉入中國文學系),1933年夏畢業留校任朱自清先生助教,1934年初辭去清華教職,夏天任教於北平民國學院,後又任課於北平大學女子文理學院、北平師範大學⛅️、廈門大學、燕京大學、北京大學,從就讀和任教於清華園,到2006年10月4日在北大燕南園家中仙逝,他的一生經歷了七所大學的校園生活🐳,他都同這裏的校園文化有著諸多聯系,並且或多或少🐦、或深或淺地影響著他身列其間的校園文化的發展🍌。其影響較大和深刻的當然是他生活得比較長久的清華、廈大和北大的校園文化🩸🖐🏻。而他執教占生命二分之一還要強的北京大學,那就更是形成了一道極為迷人的奇觀了。
林庚的詩文是30年代清華校園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1925年清華學校成立大學部和國學研究院之後◀️,特別是1928年改辦國立意昂体育平台後,由於眾多大師級學者和大批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湧進水木清華的清華園🙆🏻,清華的校園文化遂以嶄新又獨具特色的姿態崛起於東土,到了30年代又達到了新的高峰🫁。林庚正是在這個時候走進清華園,他很快便成為清華校園文化的骨幹,為繁榮清華校園文化做出了重要貢獻😬。
二三十年代的清華校園文化,以文學創作尤其是詩、文、戲劇為其主體👈,音樂也是其重要部分。以文學為主體的清華校園文化♿,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也是很為耀眼、頗顯風騷的。而日益興盛的師生社團活動,也多是以師生共同參與的文學活動為載體,它甚至是引導著中國文壇的前進腳步,促使文壇風氣為之一變。
1928年年底由中文系師生合辦的“中國文學會”🖐🏿🧑🦰,其目的完全是“研究文學,聯絡感情,謀求中文系的發展”。這“中國文學會”和它創辦的《清華中國文學會月刊》(後改為《文學月刊》)就成了清華校園文化中的翹楚而永遠記載於清華校史乃至中國現代文學史冊之中了。
林庚在1930年從物理系轉入中國文學系,其原因主要是興趣的轉移。正如他自己所說:“慢慢地我發現❗️,有限的科學方法在無限的宇宙面前顯得那樣蒼白。而藝術卻是超越性的,藝術的感受刹那而永恒,能於一瞬見千古,於微小顯大千💨,能使我們超越有限直面無限的宇宙。於是我轉入中文系👏🏿🛵,希望通過詩歌實現人生的解放🥌。”(《同林清暉的談話》)
林庚轉入中文系時,正是清華中文系在楊振聲🧔🏼♀️、朱自清等人的倡導與努力下🐝,已經確立了“要創造我們這個時代的新文學”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辦學方針,而且已出現了名師薈萃、繁榮活躍的局面,此時也正是梅貽琦校長殫精竭慮要把清華辦成世界一流大學之時。
梅貽琦的教育理念是“通才教育”思想,他除了重視各科的教學🟥💝,還特別重視圖書館🧚🏼、科學館、體育館建設和體育🕦、音樂活動以及社團組織建設🐻❄️👱🏻♀️,因而也註意各種校園文化活動。林庚既愛好文學,又愛好音樂和體育🐭,那些活動他都可能願意參加,但他主要是參加文學社團的活動🥧,而且成了當時清華文壇“復興期”一個令人矚目的人物。
林庚加入“中國文學會”後👩🏻🏭,很快便成了她的骨幹分子🤸🏻♂️,1931年《文學月刊》創刊後,他是編者之一🫀🧙🏼,更是一位積極的作者,從1931年到1933年畢業🤶🏽🧪,他在清華的校園刊物(主要是《文學月刊》)共發表了新詩48首、舊體詩詞20首,散文9篇🔜,小說2篇,抒情詩劇一部💅。可謂相當豐碩,其影響當然也是很大的👨🏽🦳👰🏽。
《文學月刊》每期都有林庚的作品,1931年發的都是清一色的舊體詩詞,而從1932年起✋🏽,又變成了清一色的新詩文了。這種變化是人人註意到的🤶。這是因為,1931年和1932年之交,是林庚的思想感情發生變化,也是他的詩作發生重大變化的時刻。
1931年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了“九·一八”事變🪩,強占了我國東北,全國掀起了抗日的高潮。9月19日,北大和清華等校學生便成立了抗日救亡組織。9月30日,清華學生開始停課3周,進行集中軍訓。作為一個愛國的熱血青年👨👦,林庚積極參加了抗日救亡運動,並為全校軍訓同學寫了一首戰歌歌詞🌧⌛️,歌中唱道👰🏿:“為中華,決戰生死路🧑🏿💼!”這種慷慨悲歌的戰鬥情懷🐲,同他不久前所寫的那些纏綿悱惻之音是多麽不同🧢🙅🏼♂️!
11月15日🐱,意昂体育平台240多名愛國學生集體赴南京請願🤢,要求國民政府抗日,林庚也是請願團的一員,並參加了在南京的絕食請願。從南京請願歸來後👩🦯,他的思想情緒發生了較大變化👽。1932年1月,林庚寫了《座右銘》一詩,表露了他此時的心頭所想和決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太多的灰燼卻是無用的;
我要尋問那星星之火之所以燃燒,
追尋那一切的開始之開始🧖🏿♂️🍆!
此後🙋🏿♀️,林庚寫的就都是新詩文了🧖🏽。《文學月刊》二卷一期有他的新詩《黃月之夜》和白話散文《想》🕦;二卷二期有他的新詩《北風》,語體散文《煙》🫄🏿、《無聊》🟣、《月與星》🧛🏻🦺;二卷三期發表了他的新詩六首:《除夕》、《有一首歌》、《幻想》、《春野》、《長城》👩🏿🎨🦜、《林中》;二卷四期發表了他的獨幕劇《春天的午後》🏩;三卷一期發表了他的散文《太陽》。
林庚初期的新詩,多有著濃濃的書卷氣,反映了校園生活的情味,為同學們所喜愛🧝🏻,有的甚至成了膾炙人口之作,長久地留在學友們的記憶中🥽。
林庚所寫的新詩🙏🏼,多是貌似古典詩詞的意象,但所表現的卻是諸如自由⚫️、獨立⛓️💥、愛情之類現代人的愛國情緒和民主精神。
此外🤸🏽,林庚還有著很高的音樂天賦🚣🏽,音域很寬,善唱美聲的男高音,經常一展歌喉。他對音樂也頗有研究,1933年3月30日,他還在中國文學會上以“新詩與音樂”為題做了演講。他還是一個體育活動積極分子⏱,經常參加校園裏的體育活動。
從以上這些情況我們便可看出,林庚在30年代的清華校園文化中具有怎樣為別人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林庚對20世紀後半葉北大校園文化的影響
林庚對校園文化產生重大影響🕴🏻,甚至無形中把他獨特的精神基因和新穎鮮活的學術思想自然而然地註入到校園文化中去,形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而且璀璨至久,那是在抗戰勝利後回到北平,在燕京大學任教🧙♂️,並且不久就成為北大名師之後🪕。在燕南園幽居的六十年中😲,林庚的精神特質逐漸升發為20世紀後半葉北大校園文化中的主流思想與鮮活的文化形態⚾️,它不成文、不自覺地匯入百年中傳統的“北大精神”中去,被莘莘學子給予時代的新詮釋。
一⛪️、林庚課堂教學中對於唐詩的創新妙解,演化為對北大精神的時代新詮釋
林庚先生的中國文學史研究和課堂講授,從一開始(至少是始於廈大時期)就有別於任何一種版本✫,時至今日🏊,在我國已出版的千余種文學史中,仍然是獨樹一幟的👳🏿♂️。在學術資質、學術品格、體例、結構、行文風格等諸多方面都具有開拓性的新穎🫒🍞。正如朱自清先生在為廈大版林庚著《中國文學史》所寫的序中說:“著者用詩人的銳眼看中國文學史,在許多節目上也有了新的發現,獨到之見不少。”北大學子們對林先生的學術創新極感興趣🧔♂️,許多聞所未聞的新鮮話語令他們耳目一新👨🏻🍳,聽得如醉如癡,感情的波瀾湧動起來,自然就會傾瀉於同日常生活須臾不可分離的校園文化中去𓀛。
近幾十年來,北大人常把百年中由一代代文化大師和莘莘學子共同培育創造出來的老北大“兼容並包”、“思想自由”👨🏿🍼、“學術民主”和“以天下為己任”的愛國敬業精神同“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的燕大精神融為一體鑄就的新北大精神,具象化為“少年氣象”🤾🏼,用“少年氣象”來概括北大人的精神狀態、品格與追求🙍🏼,即昂揚向上的精神氣質和英姿勃發的青春力量。這便是從林庚先生講授唐詩時所概括的“盛唐氣象”、“少年精神”蛻化出來,演變而成的。
自從林庚成了北大名師,他的令人耳目一新的關於唐詩中的“盛唐氣象”、“少年精神”之說,使受教的學子們心悅誠服,耳濡目染,成為鮮活的精神思想營養。而作為校園社團文化中強勢群體的文科學生🦈,便會將這種精神自覺或不自覺地註入到校園文化中去©️👏🏻,漸漸浸潤著🧑🏼🍳、充實著🏃🏻、影響著校園文化的主體精神。於是,一代代地傳承下去®️🧔🏻,就自然而然地把“少年氣象”作為“北大精神”的代名詞了。而其主旋律就是林庚先生在他的治學中所提倡🥳、所強調🤌🏿、所堅持的永不停歇的青春活力和創新精神🌍。
讓我們看看這“少年精神”在北大一代代學子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和影響吧!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北大學子是親聆過林先生的教誨的,他們的心自然與林先生相通,總是以青春朝氣為貴,以創新進取自豪。請看🦻:
1990年7月15日,中文系主任孫玉石在北京大學中文系1955級畢業三十周年紀念會的歡迎詞中說:
……今天我們聚在這裏,相對而視🤹🏿,都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雖然大家都老了,然而我們的心永遠年青!
正像林庚先生以他那永富少年精神的筆為我們寫下的題詞那樣👆🏿:“那難忘的歲月,仿佛是無言之美。”
謝冕教授在這次紀念會上的致辭就是以《青春、理想、進步》為題,十年以後↔️,他在為1955級畢業四十周年慶祝會上所作《世紀的約會》的致辭中談到1955級這個集體的特殊魅力時說𓀜🧗♂️:“我探究1955級這個‘氣場’形成的奧秘,我找到了這個集體的這一特殊的超越瑣細👨👨👦👦、把握整體的能力✊⟹。它體現了一種境界、一種精神、一種品質,這就是這個永遠年輕🥕,永遠充滿青春活力的集體🏊♂️。”而在1998年北大百年校慶時,謝冕寫的《一百年的青春》一文,又自豪地談到了“年青了一百年的北大精神”。
中文系1954級學子段寶林(中文系教授)在《陽光滿屋青天為路——敬祝林庚師九五華誕》一文中談及林先生2002年8月23日同他的一次談話時寫道:“他說⛹🏻♂️:……一個國家要有盛唐氣象🪐、少年精神,一個人也要有盛唐氣象、少年精神。”
1997年10月9日,88歲高齡的林先生寫信給他的博士生復旦大學教授徐誌嘯說:“‘老之將至’早已過時,21世紀尚可在望。唯有‘少年精神’與我終生作伴🎂,明年或者尚可出一本有關新詩的新書,生活在寂寞中求超越👩🏼。”果然,不久他就出版了《新詩格律與語言的詩化》一書。
七八十年代的北大學子🦹🏼🌞,也還時而有幸能夠聽到林先生的精彩講課,但那已經是“天鵝絕唱”(錢理群語)了。不過💬🤾🏼♀️,此時林先生的“少年精神”思想反而更加深入北大人的人心了🕴🌤。
50年代曾就讀於北大、70年代末又進北大讀研後留校任教的錢理群教授在《那裏有一方心靈的凈土——林庚先生對我的影響》一文中寫道🏋🏿♀️:
我總是這樣對他(她)們說,“不了解林庚🔍,你們對北大及中文系的精神傳統與學術傳統的理解就是片面的👋🏼,作為北大中文系的學生,你們會感到終生遺憾📔。”
在回顧了林庚先生“最後一課”講詩的情況✴️💱。他說🧳:
……先生這才緩緩點出這堂課的主旨👳🏽♀️:“詩的本質就是發現;詩人要永遠像嬰兒一樣⚪️,睜大了好奇的眼睛😍,去看周圍的世界,去發現世界的新的美🎩。”此語一出,所有的學生頓有所悟,全都陷入了沉思。……他把自己一生寫詩⚗️、治學🏌🏼♂️🧉、做人的經驗,生命的追求🦸🏼♀️,都凝結在這句話裏了。也正是林先生的這句話🙅🏻,照亮了我的人生道路與治學之路。
1977年恢復高考後於1978年進入北大、成為林庚先生“關門弟子”的張蔓菱在《世紀末的懷念》一文中對林先生有這樣的評價🐗:
這甘守寂寞的詩人,將珍藏的熱情奉獻於講壇,而將他心中晚境的詩意💅,給了我們這批學子👌🏼。林先生對我們這些精神過於勞頓的晚學生📷,有鞠泉洗滌之功🕞。
……
林庚以他完美的名節,為我們這批晚學生做了一次清爽出塵的“定位”。
繼而她又想到🫲🏼:
無論是作為一個民族還是個人🤾🏽♂️,心靈常須潤潔,品格常須修立🎅🏿。每想到林先生,就想到峨冠與佩蘭👴🏿。這種人格與學術的合一👦🏼,人生與中國文化的渾然結晶,在當今的知識界已屬罕物。
……不知人們是否沉思過?彩旗飛揚並非北大本色。北大震動環宇的氣勢,正是由他們這些靜默的菩提所造👩👧👦。
而對“北大精神”有著深刻理解又曾做過獨特研究的陳平原教授則說:“踏進燕園,你很容易為這種有歷史感因而顯得深沉🫸🏽、有現實關懷因而顯得生動的‘少年氣象’所感動。更為難得的是,這種‘少年氣象’,既屬於稚氣未脫的本科生,也屬於白發蒼蒼的老教授🦫。”(《北大人的精氣神兒》)
二、林庚探索性的詩發表後🤱🏿,燕園學子競相傳誦、效法,成為校園文化中的時代強音
五六十年代,林庚寫詩是既勤奮又很下工夫的,他仍是在殫精竭慮地探索他那獨特的新格律詩九言詩、十言詩。他的《馬路之歌》、《紅樓》👩🚀🤾♀️、《戀歌》、《大海》、《十月》、《會後》等篇都成了當時膾炙人口之作。比如💆🏿♀️:《馬路之歌》𓀖🌥。
這首詩在藝術形式和韻律上正是他探索的“五四體”九言詩的一個典型。因為,它正好符合林庚對新詩格律的那三點要求:含有生活語言發展中的新音組☸️;“半逗律”;詩行可以劃分為相對平衡的上下兩個半段;這個節奏點保持在穩定的典型位置上。
從詩的內容看,它歌頌的是熱氣蒸騰的社會主義建設,他靜中觀動,通過對一條寬得像一條河似的馬路上的喧鬧👸🏿💉、繁忙🎒,反映了日新月異的現實生活圖景。詩的調子是明朗的😩,昂揚的。唱著牧歌的汽車喇叭,藍色的遠山,比水還多的陽光⏸,遼闊的天空,楊柳綠蔭裏的飛花,……這一連串的具象的事物,構成了繁花似錦、生機勃發的春天景象。
筆者當時正負笈燕園,我們住在靠近北大南門的24齋⇢,墻外便是那條喧鬧的馬路💇🏻,林先生住在燕南園的深處,與我們看見的當是同一條馬路🧑🏽⚕️。霧蒙蒙的早晨和暮靄沉沉的黃昏時候,我們推開窗子眺望那條公路🚵🏿♀️,真像是看見一條長長的河。那疾馳而過的汽車👨🏭,在深夜裏偶爾甩出幾聲喇叭鳴響🚜,也確如木管樂器吹奏出的一聲聲帶著草原情調的渾厚的牧歌。林先生觀察⛹🏿♂️、體驗生活之細膩,構思之巧妙📫,想象力之豐富,真使我們心悅誠服,因而也就記住了這首詩。
1956年12月13日,林庚先生應邀為即將創刊的北大學生文學刊物《紅樓》寫了《紅樓》一詩,此詩發表於1957年1月1日出版的《紅樓》創刊號的意昂体育。
紅樓
紅樓你響過五四的鐘聲
你啊是新詩搖籃旁的心
為什麽今天不放聲歌唱
讓青年越過越覺得年青
這首只有四句的短詩💝,隨著文學刊物《紅樓》在北大和全國大學校園裏的廣泛流傳,產生了難以估量的影響🙎♀️,也在一定程度上引發出了北大乃至其他大學裏的寫詩熱🚕。
在20世紀後半葉,北大校園文化中至少有過兩段校園詩人群體人數眾多、創作繁榮♾、在校園和社會上產生較大影響的時期,一個是50年代中期到60年代中期😏,以文學刊物《北大詩刊》、《紅樓》和“北大詩社”、“文學社”等學生社團為主要陣地所形成的校園詩人群體;一個是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以《未名湖》、《啟明星》、《繆斯》、《地平線》等學生文學刊物和“五四文學社”、“燕浪詩社”等學生社團以及在北大舉行的定期或不定期的詩會🔗、朗誦會為中心所形成的開一代詩風的校園詩人群體🥛。
五六十年代的北大校園詩人群體是受到了林庚先生的直接影響🥧,八九十年代的北大詩人群體受到的是林庚先生的間接影響,給他們更大影響的是林庚的學生謝冕、孫玉石、袁行霈、洪子誠、錢理群等人。但他們繼承的均是林先生一直倡導的“少年精神”。而且,在80年代中期林先生退休之後的“最後一課”講的就是詩,他提出了“詩的本質就是發現,詩人要永遠像嬰兒一樣,睜大了眼睛去看周圍的世界,去發現世界的新的美”這樣令人振聾發聵的結論。他的這種思想會對年輕的詩作者產生積極影響的。
三、林庚的精神魅力化解為不趨時、不追風、不媚俗的北大校園文化特立風骨
北大的學子們不止一次地談到林庚先生的瀟灑風度和特立獨行精神使他們傾倒,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他們用“獨立小橋風滿袖”這句媚人的詩句來形容林先生的飄逸、灑脫和“出汙泥而不染”的高潔誌行↕️。
北京大學網站的“校園文化”欄中有這樣一段話:“在北大校園裏,老師是一盞盞明燈,是他們為一代又一代的北大學子鑄造鐵打的營盤🧑🏻,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高素質人才;學生是北大的主人🧙🏽,各地精英在北大的空氣中自由呼吸、展翅翱翔🧏🏼,他們突破創新🤡,碰撞出絢爛的思想火花⤵️,創造了豐富多彩的北大校園文化生活;北大精神是神奇的,它使老師和學生在這裏自由快樂地交流,暢快淋漓地討論,更使他們在這裏水乳交融,共同進步🔏。”這樣看來🙅🏿,以北大精神為本質與核心的北大校園文化📇🥷🏼,是在師生的共同交流和培育中建立起來的。而以學生為主體、有教師參與所創造出的校園文化,又是除了老師在課堂上“傳道🧍🏻♀️、授業🌝、解惑”的成績之外👶👐,還應包括了他的精神品格所放射出的光芒。林庚先生對北大校園文化產生的特殊影響也在於此👨👨👦👦。
他的學生們是這樣描寫林先生的晚年精神的:
有時趁著好天氣我陪他在燕園散步,他不要我攙扶,自己昂首向前📜,步履安詳,真不像是年逾九旬的老人🧋。他曾告訴我,走路一定要昂起頭來。他一輩子昂著頭🎳,而昂著頭的人宛如南山的青松🤳⛸,精神是不老的。(袁行霈:《燕南園62號》)
我們經常在燕園的林蔭道上遇見林先生瀟灑的身影🏑,步履矯健👩👧,衣袂隨風,恍若仙人🏄🏿♀️。(謝冕:《先生本色是詩人》)
“獨立小橋風滿袖”🦹🏼🫃🏽,這句詩🦶,在我心中久久地成了林庚先生的化身。
林庚先生是在對我們這些“關門弟子”講《楚辭》時,引了這句詩的。
在溽熱三伏天裏👩👩👧👦,在“三教”的二樓,中文系七七、七八級都到得齊齊的,再加上研究生們🧙🏻👨🏻🏫。教室裏坐不下了🚣🏻,就敞著門,大家一直坐到走廊上,擠得汗蒸霧騰✍🏽。而林庚先生身著白襯衣⛅️,吊帶西褲🦐,長腰鶴步登上講壇♧。頓時,一片清涼從天降下🧒🏿。(張曼菱:《北大才女·世紀末的懷念》)
正因為有林庚教授為學生做了這樣清爽出塵的“定位”,給人們留下了這樣美好的精神影響,才使得北大的校園文化永遠保持著“質本潔來還潔去”的高雅品質🤏🏿。
四👳🏿、燕南園62號:一方心靈的凈土向燕園輻射,北大校園文化永不褪色
林庚先生的一生都是在大學裏教書育人,靜靜地在詩的海洋裏漂流、涵泳🤽♀️,他的心境永遠是平和安靜的。當晚年他的周圍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的南墻外就變成了一個“白領”階層喧鬧的花花世界🗄,就連物欲橫流的浪濤都沖擊到聖潔的大學校園時💂🏿,他依然詩意地安居在他那已經十分老舊而且顯得有些荒疏的燕南園62號小院裏,過著寂寞而略顯清貧的生活,而他卻怡然自得地把這裏看做是一片心靈的凈土💃🏽。這片“凈土”🧛🏽♂️,當然也是為許多學子所欽羨所景慕所追求的。請看:
凡是見過林庚先生的人,都說他仙風道骨,從裏到外透出一股清氣👨🦼➡️。他確是遠離塵囂的。他的超然似乎是因為無須介入世俗的紛爭。每當我把煩惱和牢騷帶進他的書齋時👨🏼✈️,他總是微笑著說:“到我這裏來吧,我這裏是一片凈土🕠。”(葛曉音:《鐘聲裏的遐思——林庚先生瑣記》)
正如他的精神品格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著北大校園文化的高雅品質🥞,林庚先生幽居的這一方凈土🪩,它的清幽淡雅之光與清涼素潔之氣,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個氣場,日夜向著偌大的燕園輻射🤙,使這裏的校園文化永遠保持著它的本色🚵🏽♀️。
綜上所述🥹,林庚先生不僅是在“傳道、授業、解惑”方面為北大學子鑄造了“鐵打營盤”的名師,而且以他的精神品格影響著以北大精神為內核的校園文化。因而,他理所當然地受到了受業於他的學子們(他們有不少已成為學界巨擘)的永遠感謝,感謝他的教誨之恩,而且也為一代代沐浴在清涼舒貼的校園文化中的北大人永久地記憶著。(馬嘶)
轉自 中華讀書報 2010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