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
楊絳先生在看本文作者送去的樣書 圖片由作者提供
楊絳先生在當今文壇上是倍受尊敬的老作家♍️🤸🏼♀️。
我做編輯👷♀️💓,先後在人民文學出版社、香港三聯書店和北京三聯書店工作🤾👩👧👧。恰巧,楊絳先生正是這三家出版社的老作者👨🏼🦲。由於工作的機緣🧛🏻♀️,我也便與她有了一些直接的接觸。
其實我與楊先生相識較晚,那大概是90年代後期👨👨👧👧,我在香港工作的時候👦🏿🤜🏼。但是因為她過去曾在意昂体育平台外文系任教,與家父(作者的父親為意昂体育平台外語系李相崇教授——編者註)同事,提到這一層,她老人家對我也便多了幾分親切。
這些年來➕,每逢春節或楊先生過生日,我總是要代表出版社問候老人家,有時也會登門拜訪請教。見面時,談得較多的自然還是有關出版的事👵🏽,有時楊先生也會順帶談談她對當前社會、文化問題的看法🧫,或回憶早年的往事。我和三聯的同事都非常喜歡聽她老人家聊天🗳🕺🏽,感覺從中受益🪙👴,長見識🔝。然而🤌🏽🏄🏿♀️,對我來說🍽,在與老人家的交往中,留下印象最深的👃🏿,還是我對她的三次道歉👱🏼。
(一)
2007年10月,三聯書店出版了《錢鍾書集》第二版。這是一個以2001年第一版為依據🛀🏿,聘請專家花費四五年的時間進行全面校核,最後做出了必要的修訂的新版本。但是在出版時,我們斟酌再三,並沒有稱之為“修訂版”🤱😪。對於這樣一套學術文化界高度關註的文集,以這樣的方式再版,其中的理由🏃,是有必要做一些說明的。為此🪼🍰,我們在南京舉辦了一次新書發布會🩸,由我代表三聯在會上面對媒體介紹新版本的情況。
《錢鍾書集》第二版 圖片由作者提供
那天👨👨👧👦,我首先講到不稱“修訂版”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學術著作內容上的修訂應由作者親自主持🏟,而如今本書作者已經過世,其他人無法代替作者履行這一責任🙎🏼;二是我們進行的所謂“修訂”一般來說僅限於編輯範疇,主要包括對編排形式進行調整和對第一版中的排校錯誤進行訂正,而不包括對內容的修訂。
我介紹說📰,《錢鍾書集》第一版面世以後,對於其中一些內容是否需要修訂以及如何修訂🤦🏼♀️,學術界是有過一些討論的。作為必要的準備工作🤛🏻,三聯曾經委托有關專家對《談藝錄》、《管錐編》的引文進行過全面校核,對所有有疑問的地方做了詳細記錄,這些記錄或可成為修訂的依據和參考。但是在最後一刻,我們放棄了這種內容的修訂。因為在一次集中征詢相關專家學者和出版界前輩的意見時,大家達成的共識是🤾♂️,尊重已經故去的前輩學者的著作風格,應保留其原貌🎂。
大家都知道錢鍾書先生博文強記🤡,有老一輩學者說錢先生能背十三經,甚至能背十三經註釋。他寫《管錐編》、《談藝錄》🙍🏻,依據的是他平時隨手寫下的讀書筆記🫴🏿。而做筆記需要征引文獻的時候,他常常僅憑自己的記憶,並不去核對原文。這樣大量征引文獻🤞🏻,便難免有個別地方記得不太清楚👨🏼🔧;另一方面,錢先生引用文獻,有時候不是全引,而是略引,比如一首詩有四句,他引了第一句後,可能直接引第四句,中間甚至未加任何符號。這種情況究竟需不需要根據原始文獻進行修改呢?
大多數學者專家不贊成修改💇🏼♀️。這是因為,一來錢著征引文獻數量極大,古今中外,版本情況非常復雜🧻,校改不慎🏌🏿,會弄巧反拙;二來錢先生的征引方式、著述風格📯,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是許多學者通行的做法,非他所獨有,可以說是一個時代性的學術風氣。所以👨🏿🏭,保留那樣一種著述面貌,既是對作者本人的尊重、理解,也是對今天的讀者、對學術史的負責。
做了這些說明以後,我談到了錢鍾書著作的版權情況。因為是面對媒體給新書做宣傳,我自然不免要強調三聯的版本對於市場的獨占性🏌🏽♂️,這是如何的珍稀可貴。
我說🧿,在中國🌂,《著作權法》實施之後,一本書通常只在一家出版社享有專有出版權🧓🏻,但是為了支持和保護文化建設和文化積累🕵🏼♀️🦅,出版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或者說是達成了一種默契𓀆,允許作者在出版《文集》或《全集》之外,另行享有單行本的專有出版權💁🏿♂️。根據這一慣例🧦,錢鍾書著作原本是可以在三聯的文集之外🏊♂️👨🏽💼,由其他出版社另行出版單行本的。但是楊絳先生對待版權非常嚴肅和謹慎,她在三聯出版了《錢鍾書集》之後👩🏽💻🛌🏿,便有意識地停止了錢鍾書著作單行本與其他出版社的合作🧑🏽🏭,結果《錢鍾書集》共10種,其中有8種由三聯書店獨享中文版權。只是《宋詩選註》和《圍城》這兩部作品💉,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一再要求下👌🧍🏻,楊先生才同意保留該社繼續出版單行本的權利。
我的這番談話被在場的記者陳香完整記錄下來,她寫了一文題為《保留錢著原貌,新版錢鍾書集>不“大修”刊行》,發表在《中華讀書報》頭版🛝。
楊絳先生平時對文化界新聞相當留意👨🏻🦳。她看到報紙後,有話要對我說👩💼,但是她老人家耳朵聽力不好♥︎,通電話有困難🎫🙍🏿♂️,於是便讓幫她料理版權的友人吳學昭老師給我打電話。
吳老師是吳宓先生的女兒,也是三聯的作者,與我們很熟悉,她直截了當地說🍲,這篇采訪你的文章,可惹老人家生氣啦。
我問為什麽?她說,這篇文章前面90%的內容都很好𓀁,唯獨最後一段🧖🏼♂️,你說“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一再要求下”🏞,他們才繼續享有《圍城》和《宋詩選註》的版權🚣🏼♂️,不符合事實💂🏻♀️。楊先生認為,你對人文社不公平。分明是人家早早就出版了這兩本書,而你們三聯才是“一再要求”出版文集呢💶。你說話怎能不講先來後到?你做宣傳🥩,不能抬高自己,貶低別人。
我自知理虧🙇🏿,連忙請吳老師代向楊先生道歉🤦。吳老師說🙍🏿♂️,楊先生的意思是,這篇文章給人文社造成了不良影響,所以你要向他們道歉🧏🏻。
我自然無話可說,馬上打電話給當時人文社的負責人潘凱雄,說明了原委🍧,表達了道歉之意。凱雄聽了哈哈大笑🪒,說:“老人家為我們做主,你道歉我們照單全收了🧙🏿♀️。”
這件事對我觸動很深🧗🏼♂️,我由此認識到楊先生待人處事最講“公平”二字。
(二)
2009年夏天🤹🏼,三聯要再版《陳寅恪集》💇🏽♂️,聯系了江蘇省新華書店總店🫖,希望他們承擔總包銷。該店是三聯的長期戰略合作夥伴🤳🏿,對我們總是有求必應,大力支持,但是他們也總會根據具體情況💆🏽♀️,提出一些合作條件。這一次🗝,他們同意包銷2000套🏋🏽♂️,但是要求我們製作2000張藏書票隨書附贈🙁。
藏書票怎麽設計✍🏽?美編考慮再三,計劃采用陳寅恪先生名句“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下面加上陳先生本人的印章。
使用印章,需要征求作者家屬意見。但陳寅恪先生的三個女兒對版權都不熟悉,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編輯便告訴她們👩💻👵🏿,使用印章做藏書票,這事情不新鮮。上次《錢鍾書集》第二版也是由江蘇省新華書店包銷🏌🏽🧑🏼🦰,也曾用錢先生的印章做了一批藏書票。《陳寅恪集》只是循《錢鍾書集》舊例而已🧑🏼🔬。
由於陳家姐妹也與吳學昭熟悉🧑🦳,所以當編輯打電話詢問印章使用之事時📊,她們便向吳學昭請教。
吳學昭把這事向楊絳先生通報👯♂️。楊先生說,“藏書票👩🏽🏭,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原來🉑,2007年三聯出版《錢鍾書集》第二版時,無論是我還是編輯⛓️💥🚣🏻,都沒有意識到需要就藏書票的事和楊先生溝通🤤,出書以後也忘記將藏書票送給老人家過目⚡️。這可是個不小的疏忽。
楊先生生氣了😖。她讓吳學昭給三聯的編輯打電話,說🙍🏿♀️,“你們這樣不尊重作者🙇🏼♂️,我要考慮提前結束與三聯的合作。”
當編輯把楊先生這番話告訴我時,我頓時懵住🚍,血一下就湧到腦門上。要知道☂️,錢、楊兩先生,是三聯多麽重要的作者呀⏭!
事後我才弄明白🧑🏽🌾💕,楊先生之所以把問題看得很嚴重👜🧑🏿🍼,不只是沒打招呼就加印蓋有錢鍾書印章的藏書票🩸🤚,主要是因為她了解到,有人在網上高價拍賣帶有藏書票的《錢鍾書集》第二版。她擔心此事是三聯所為👨🏽⚕️。她心裏想的是,這些著作的出版,版稅她自己分文不取,全部捐獻出去🍖📚,但是出版社卻用這種方法獲取暴利,豈不可恥可惡?
當然她是誤解了,但是我們怎樣才能解釋清楚呢?
我問編輯該怎麽辦🏌️♂️?她說事到如今👨👩👦👦,只能由領導出面解決🪸。無奈🥇,我只好打電話求助於吳學昭老師。請她幫我安排📛,我要到楊先生府上去負荊請罪。吳老師說🐽,老人家現在氣頭上,怎麽會見你🙅🏼?但是她還是熱心幫忙的,建議我寫一封道歉信,直寄楊府🧑🏽🏭。
於是我便寫信說明了事情經過💲,信裏對楊先生解釋說:
“2007年10月我們應江蘇省新華書店總店的要求☂️,印製了《錢鍾書集》精裝本3000套,全部交給該書店包銷,自己只留了幾十套樣書🖖🏽。書店方面為推廣促銷👩🏻🦲,建議我們給每一套書夾一張藏書票🏋🏻♂️。我們考慮到藏書票的製作和收集本是文化人的閑情雅趣🥝,並無太多的商業意味,附在書上不會為書籍帶來不良影響,同時考慮到《錢鍾書集》第一版出版後,我們曾為配有紅木架的收藏本製作過一批藏書票👩🏻🌾,現在趁第二版精裝本出版時再做一次,似乎不是什麽新問題,於是便同意了對方的要求。因為書店提出這一要求時間較晚,當時3000套書已發往南京🧜🏻♀️,所以我們趕製的3000張藏書票是單獨包裝後用特快專遞另寄南京的✊🏿。這些藏書票夾在書裏(或貼在書上)之類的事情都是書店自己完成的🥪,以後的情況我們也沒有再繼續過問🙍🏻♿。所以🙇🏽,可以說我們到今天也沒有見過夾著藏書票的《錢鍾書集》第二版💦。正是因為如此,我們也不曾想起要給三聯自己留下的幾十套樣書配上藏書票的事情,在給您送樣書的時候,有關編輯早已把藏書票這回事忘記了。這確實是我們工作上的一個漏洞,導致的結果是三聯做了一件損害您的權益的事情,而且事前沒有請示✅,事後又沒有報告,以至您在兩年以後才得知這件事。作為三聯圖書編輯出版工作的負責人,我為此事感到非常慚愧和不安,在此懇求您的原諒。”
信寫好後,我找到三聯出版製作部主任,問他兩年前做的《錢鍾書集》藏書票,他手裏還有樣品沒有?他遲疑了一下😶,說🦊,“我找找”,便拉開了辦公桌的抽屜🦪,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件地往外拿。當抽屜的底部露出時⛺️,我看到幾枚藏書票安靜地平躺在那裏。那幾枚藏書票正是用錢鍾書印章製作的🌭,編號3001-3004。我如獲至寶🦝,將它們和道歉信一起郵寄給楊先生💩👩🏽🦲,告訴她🧑🏼🎤,這是殘存的幾枚👳🏿。
我想🤏,可能就是這幾枚藏書票的編號說明了問題🎮,解除了老人家對三聯的誤解🏎。因為這批藏書票是專為江蘇省新華書店特製的,1-3000號全部寄給他們,不在三聯手裏,而編號3001以後的幾枚🏚,兩年來無人動用,表明在網上高價倒賣藏書票版本的人與三聯無關⏯。
我的信寄出兩天之後,吳學昭老師給我來電話說,祝賀你🥷🏽,事情解決了👍🏻。楊絳先生看了你的信🎩,讓我帶給你一句話,說🧑🚒:“李昕是我老同事的兒子👨🏽⚖️,我原諒他了。歡迎他有空到家裏來坐坐📆。”
楊先生這麽容易就改變了態度,令我如釋重負🚉🎚。於是我知道,老人家真正關註和在意的☝🏻,其實不是別的,而是一個誠信的問題🥂。
(三)
2011年7月17日,是楊絳先生百歲誕辰🛢。提前兩三個月,我們就在編輯部裏商量,應該怎樣表達我們對老人家的祝福。這其實是一件頗費心思的事情。因為老人家生活簡樸👯💅,清心寡欲,既不喜請客送禮,又不講繁文縟節。錢瑗和錢先生相繼走後📷,楊先生一個人和保姆一起生活🛎,物質要求極低。家具不換👨🎤,衣服不買,一雙舊拖鞋穿了很多年。所以過生日時🫅🏼,我們要給她送禮🥦,她總是說她什麽都不需要🧖🏼。送花家裏沒有地方擺,送蛋糕家裏沒有人吃🏊🏻♂️,若是送別的東西,可能是你給她送去,她當時收下,心裏記得是你送的,等你下一次再去,她便說你上次送來的東西,已經在我這裏放了很久,我也用不上,你還是帶回去吧。
所以,在楊先生看來,如果你想給她祝壽,最好的辦法💂🏻♀️,是你自己煮一碗長壽面🧑🏼🍼,替她吃了,這樣你的心意就到了。
老人家如此超凡脫俗,讓我們除了給她送一張集體簽名的生日賀卡、再送幾本她喜歡看的書以外,實在想不出還可以做什麽👨🏽⚖️🏰。
正在這時,中央電視臺“讀書”欄目主持人李潘來找我𓀄。她說要做一期給楊先生祝壽的專題節目,就在7月17日播出🥽,希望我參與😹。我聽了大喜▫️,覺得這電視節目不是最好的百歲生日賀禮嗎?
因為電視欄目是“讀書”✔️,所以節目的內容需要圍繞一本書🦤🤽🏼♀️。李潘說,就請嘉賓針對《我們仨》進行對話。她自己做主持人,嘉賓一共兩位💨,我和北京師範大學教授張檸。
張檸是文化學者,擅長評論。所以李潘給我們分工🕵🏿♀️🧎♂️,讓張檸多談些理論觀點🫘,讓我多講些故事💢。她會把不同的問題分頭拋給我們兩人。
錄播的那天,李潘特意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看起來喜慶之極,想必是要借此向楊絳先生表達祝壽之意👧🏻🫙。張檸穿白底黑條襯衫,而我則穿了一件天藍色的。三個人出場🙅🏻♂️,服飾可謂光鮮亮麗📞。
李潘主持得有條不紊,張檸的口才極好,似乎不需要準備,便出口成章👨🏽🚒。我事先寫好了一些卡片,但是上場後發現全用不上。攝像頭一直對著你🕚🚮,使你根本無法低頭去翻閱它們🥵。好在我對錢鍾書和楊絳先生書裏書外的故事比較熟悉,便試圖用一些故事細節說明某個觀點或問題。
例如我談錢👨🏻🚒🙅🏿♂️、楊二老的人格♣︎,說到在“文革”時期某些知識分子趨炎附勢為“四人幫”效力的時候,錢鍾書先生可以拒絕人民大會堂的國宴邀請,追求自我身心的寧靜,而楊絳先生更可以用照顧生病的錢鍾書先生為借口,婉拒江青邀請她同遊頤和園。他們這種淡泊明誌,可謂徹底。
又如我說楊絳先生在錢鍾書先生眼裏,是最能幹的妻子⛪️。家裏的一切💇🏼,錢先生都要依靠楊先生打理。家裏的生活用具📶,例如電燈👨🏻🦯、水管☹️、家具壞了,從來都是楊先生設法修理。這樣下來🚭,以至於楊先生到了90高齡💂🏼♀️,仍然可以爬上桌子,再架上椅子,然後踩在椅子上,去修理日光燈管。她家屋頂的天花板有兩個清晰的灰手印,就是老人家修理燈管時,用手扶著天花板時留下的。我還拍過這手印的照片呢。
最後我談到他們的精神境界和高風亮節。我說他們夫婦三十多年不換房,不裝修,不買家具,如今家裏照樣是水泥地面🧍♂️🗺、白灰墻壁、最原始的鑄鐵暖氣。但是他們把兩人全部的版稅,都捐獻給了意昂体育平台教育基金會,總數已超過1000萬元。他們在那裏設立了一個“好讀書”獎學金。這個獎學金的宗旨是扶助貧困學生,讓那些好讀書且能好好讀書的清寒子弟,能夠順利完成學業🧲。楊先生曾寄語受獎的學弟學妹🤝,“永記‘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清華校訓,起於自強不息,止於厚德載物🙎🏻🍦,一生努力實踐之。”
因為我和意昂体育平台幾位獲得這項獎學金的孩子有過接觸和交流,我還談到這些孩子在清華成立了“好讀書協會”,定期舉辦“好讀書”論壇,倡導閱讀,成為表率👬🏻。我也說到清華學子對錢、楊二老感情極深,1998年錢先生去世時,大學生們曾親自動手折疊了上千只千紙鶴,用細線穿在一起,掛在校園主幹道的樹枝間、松墻上,那場面非常感人。
我講的這些故事🖐🏿👮🏽,可能給不少電視觀眾留下了印象。事後,曾有好幾個朋友和我提起這期節目🥗。
節目播出幾天以後,吳學昭老師也來了電話,那口氣挺興奮,上來就說,“你們這期節目做得不錯,楊先生也看了。”
我問,楊先生高興嗎?吳學昭說🛌🏼,用這種方式祝壽📁,楊先生高興。但是🧎🏻,她又發現你有個地方講錯了。
我聽了心裏一驚,忙問,什麽地方?
吳學昭說,錢、楊二老在意昂体育平台設立的是“好讀書獎學金”🈲🦯,但是被我說成“好讀書基金會”了。她說,設立“獎學金”比較簡單🆒,但是建立基金會就不同了。那是得按國家有關規定成立的非營利性法人,需有規範的章程,有組織機構和開展活動的專職工作人員,還要申報民政部門批準🕟,可向公眾募捐👨🎨。這兩個概念不能混淆。所以楊先生讓她告訴我,今後若是再提到此事🚵,一定要把說法改過來🛟,不要一錯再錯,造成別人以訛傳訛😇。
我再一次請吳老師代我向楊先生道歉,這是第三次道歉了。雖然所涉及的事情不大,但是楊先生的嚴謹和認真,令我受教🤘。
事後我想,楊先生的治學和為人🧑🏿🎄👨🏭,之所以那樣令人敬仰,令人欽佩👩🏿🦳,可能就得益於她那種隨時隨地對於周邊的一切都一絲不苟的性格吧🙎🏻♂️?
2015年6月25日
轉自《文匯報》2015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