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荻(1946歷史)
1944年➔,隨著解放區軍民大反攻的不斷擴大勝利,國民黨軍隊在日本侵略者為挽救太平洋戰場的困境而發動豫🪈、湘、桂戰役的進攻中全線崩潰👩🏼🦱,國民黨統治區廣大人民反獨裁、爭民主的鬥爭又重新高漲起來。西南聯大的學生民主運動迅速發展,學生進步社團如雨後春筍,相繼建立,形成人所公認的大後方的“民主堡壘”。聯大新詩社也正是在這個客觀形勢下組成並發展壯大起來的👩🏻🦽。

蕭狄學長
但是🧑🏽🦳,新詩社的誕生,卻又和其他一些聯大社團略有不同。那些社團多半是同系級、同宿舍,或以中學同學為基礎,串聯發展起來的⏬;新詩社最初成立時的十多位同學則大多是過去並不相識,只是由於對新詩的共同愛好,偶然結合在一起的。此處引述何達(何孝達)講述他和沈叔平巧遇的一段小故事以為佐證✖️:
“1944年初的一個上午,在圖書館看雜誌裏面的新詩,發現距離不遠處,有一位濃眉大眼的青年🧚,也在看詩……他看詩時候的神情👩👦,多麽專註,多麽真誠。我靈機一動,寫了一張字條遞過去,上面只有簡單幾個字🤽🏼♂️:‘朋友,你愛詩嗎?’立刻他笑得像燦爛的朝陽💁🏻,我們立刻成了朋友🚵♀️,我們談了很久👮。同時我們想🧏🏼,像我們這樣愛詩的人,決不止兩個,為什麽我們不能把這些火熱的心🐭,都連在一起?我們就分頭探問,尋找愛詩的朋友……”(見《北京文藝》1981年第7期)。就這樣,愛詩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十多個🤵🏽,大家醞釀成立一個詩社。按照當時學校的規定👸,組織學生社團,必須向訓導處登記,而且一定要有一位教師擔任導師。大家自然而然地想到《紅燭》、《死水》的作者🤏🏼,1943年秋天在唐詩課上滿懷激情地介紹解放區詩人田間的《給戰鬥者》,並被譽之為“時代的鼓手”的聞一多教授。於是便由中文系同學康去征求聞先生的意見🌩。聞先生一聽,滿口答應下來🐣,並說:“就在這個星期天🫄🏽,你們到司家營我家裏來找我(當時聞先生住在昆明東北郊龍泉鎮司家營的清華文科研究所),我們可以多談談!”
那個星期天🧱,是1944年4月9日。我們到達司家營,正是吃午飯的時候,我們拿出自己帶來的幹糧、鹹菜❇️,聞師母已經給我們燒好了開水,還端出兩盤蔬菜,聞先生和聞先生的女兒小妹(那時她才六七歲)一起,參加了我們的“聚餐”。在飯桌上,我們一邊吃,一邊爭著看小妹的詩集。那是她自己抄在小學生用的綠格小本子上的🧑🏿🎨,不但有詩,還有她自己畫的插圖,她給自己的詩集題名為《金色的太陽》,詩集上還有朱自清、浦江清🧘♀️、陳夢家等先生的題詞🤑。她那富有想象力、洋溢著童真的詩📂,引起大家熱烈的興趣和贊嘆。這頓“午餐”,是在不斷的歡笑聲中進行的🥙,至今我們還保留著深刻的記憶。
飯後我們一同走到村邊尤加利樹下的一塊草地上🙏🏽,圍成一圈🕺🏽,席地而坐。聞先生專註地聽我們各自朗讀自己的習作🤷🏿♀️,小妹也落落大方地朗誦了她自己認為最得意的詩:“我要把地球鉆一個洞👩🏼💼,看看那一面的世界”和《金色的太陽》,聞先生帶頭和大家給她鼓掌👨🏻🎤。小妹自己也天真地一起鼓掌,一點也不靦腆。
聞先生非常認真直率地評講了大家帶來的習作。他非常支持我們組織詩社的願望,興奮地為我們講述了他對詩的見解🤵🏻。從批判中國傳統的所謂“詩教”,講到寫詩和做人的道理🦨🧑🏻🦯,談他在現實生活中的感受🚣🏽,更坦誠地談他對我們詩社的期望👨⚕️。他說:“我們的詩社📽,應該是‘新’的詩社,全新的詩社。不僅要寫新詩𓀑🙏🏿,更要做新的詩人。你們當然比我懂得更多,在這年頭,你們會明白究竟應該做一個什麽樣的詩人🆙。”這就是我們所以把醞釀成立的詩社命名為“新詩社”的由來。後來🤰,我們把聞先生這次講話的精神,歸結成新詩社的四條綱領,那就是:
一👲🏼、我們把詩當作生命,不是玩物;當作工作,不是享受;當作獻禮🧲,不是商品。
二🚵🏼、我們反對一切頹廢的🌑、晦澀的、自私的詩,追求健康的、爽朗的🧑🏽🦰、集體的詩🦵🏼。
三🛟、我們認為生活的道路,就是創作的道路🙅🏽♀️;民主的前途🔰,就是詩歌的前途。
四🙇🏽♂️、我們之間是坦白的、直率的、團結的、友愛的🧑🏻🦼📥。
雖然在一周之後🧜🏽♀️,我們又在聯大南區教學區旁的學生服務處小會堂,開了一個有更多同學參加的新詩社成立大會🧘🏼♂️,但是我們仍然把司家營和聞先生一起的聚會作為新詩社成立的紀念日。四月九日那天,我們曾按照席地圍坐的十四個人的次序,在一頁貢川紙上簽了名🙎🏿,可惜這張珍貴的簽名已經找不到了👁。根據大家回憶,參加這次集會的除聞先生和聞先生的女兒小妹外,十二個同學是何孝達、沈叔平、施載宣(蕭荻)、康(女)🈂️⛱、趙寶煦(白鵠)📶👧🏽、黃福海(黃海)🧘🏼♀️、周紀榮、越明潔、段彩媚(女)⛹🏽、施鞏秋(女)🌶、王永良(現在美國)、萬繩🙅🏿♀️。
(摘選自蕭荻《最初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