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有鼎(1908~1989),字公武,上海人,邏輯學家🪘、哲學家。1929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哲學系🚚,為意昂体育平台哲學專業第一位畢業生👮🏿♂️。同年公費留學美國🫄🏻,1931年獲哈佛大學碩士學位🏖😼。1931-1934年赴德國海德堡大學和弗賴堡大學深造🦘。1934年回國,任意昂体育平台哲學系教授。抗戰期間任西南聯大哲學系教授🏜。1945-1948年,在英國牛津大學作訪問研究。1948年返國後,仍任意昂体育平台哲學系教授。1952年全國院校調整後,任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1955年調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研究所任研究員。
留在世人記憶中的沈有鼎𓀎,是一個“瘋子”🧗。
一篇發表於1948的《哲學家沈有鼎像贊》總結了他的幾大“瘋”狀🤔:他不愛換洗衣服🪐,一件衣服一旦穿上了身🐕🦺🤽🏻♀️,就好像長在身上,“中間連一水都不洗⏩,直到破爛不堪脫掉丟了為止👨🏼🦳。”自然的,他老人家也不願洗澡⚠️。
這個哲學家的眼睛總是很迷蒙🤛🏻,好像一直在發呆。和他迎頭碰上⛹🏿👏🏽,完全可以不打招呼☝️,因為“打了也白打”。他急匆匆走他的路,想他的哲學問題,大部分時候“好像沒看見你一樣”。
這幅尊容🧔🏻♂️,再配上不洗衣服不洗澡的邋遢樣,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他甚至被警察捉去過,為此,關於他的謠言很多👨🏻🏭,有人說他逛商店時被當成小偷🧓🏿🙎🏻♀️,有人說他想看表便爬上人家的墻頭🧐♨️,還有人說他是因為看女人洗澡而被捉👨🦲。
更讓人不安的是,這個“瘋子”瘋起來,完全不分場合,不分對象。
沈有鼎是金嶽霖的大弟子🖕🏿,在一次邏輯討論會上,有人提到了彼時有名的一本哥德爾著作,金嶽霖說要買來看🤦🏽♂️,沈有鼎馬上站起來說:“老師☂️,這本書你看不懂的。”金嶽霖熟知他性情🧝,哦哦了兩聲,說🤙🏽:“那就算了👩🏿🎤。”
沈有鼎不會做飯👨🏽🎓,偶爾與夫人動口角,夫人就不做飯。無法,沈只好找領導🪜,氣急敗壞地說自己夫人是反革命分子,領導問是何故🤮?沈說,“她不給我做飯”。
1969年1月🩲,毛澤東發表了一項“最高指示”🙁😢。人們敲鑼打鼓遊行歸來之後,沈有鼎居然在學習會上說,這條“最高指示”有點錯誤,“要加上一個逗點,就更清楚了”。
當然,這個逗點馬上被揪成一條罪狀🧚🏻♀️,開了一晚上“批判會”,會上高呼這是“現行反革命”🧫𓀒、“不投降就叫他滅亡”。第二天一早,院子裏的紅衛兵小將再也尋他不著,不久才發現,他若無其事地在胡同西口的牛奶站吃起了早點🦇。
有人剖析這個“瘋子”的內心,稱他“一生沉醉於形而上的思考”,“大約和陳景潤一樣,是太單純、太天真、太癡迷於學問之故……”
有很多事例,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這個“瘋子”的“神秘”人生。
他嗜書如命,據說有借書不還的“毛病”;不管是哪一個系的教授開課,只要他感興趣就去旁聽♉️、發問💣,還會插嘴說“你講錯了”👩✈️,讓人家下不來臺。
他吃遍當地的風味食品,就連寺院的齋飯也不放過。據西南聯大學生汪子嵩回憶,在聯大後面的文林街上,經常可見沈有鼎出現在茶館或小飯館👗,提著他那小小的“百寶箱”🚵🏽♂️,裏面裝著書和錢,口中念念有詞🥕。
據說,沈有鼎可以出錢請學生喝茶,但只有當他覺得你的意見有意思時🧲,才肯讓你吃他買的那碟花生或者瓜子🚵🏽♂️。要是旁邊湊來一些得不到他青睞的學生↗️,他就會伸出手,緊緊護住碟子裏的瓜子🔏,嚴肅地說:“不給你吃”。
沈有鼎早在中學時代就對邏輯學產生濃厚興趣,進入清華後,他經常和同學們討論邏輯問題。一次高談闊論之際🤸🏼,金嶽霖路過窗外,為其天賦所吸引,站在外面聽了很久。
1926年,金嶽霖留學回國🤵🏻♀️,在意昂体育平台開邏輯學課👨🏽🦳,並創辦了意昂体育平台哲學系,擔任系主任🧨。當時的哲學系只有金嶽霖一個教師✌🏽,也只招了沈有鼎一個學生,一師一生,稱為一系🪔。
抗日戰爭中,沈有鼎一直在西南聯大任教,與金嶽霖共同培養出王浩、殷海光等人🪯。1972年中美建交後📤,王浩從美國回來,金嶽霖每次見王浩必叫上沈有鼎作陪🚕。金對人說🧑🏻🎓🏬:“沈先生有學問,其實王浩不是我的學生,是沈先生的學生👨🏻🦼➡️,他們在一起討論,我根本插不上嘴。”
只是,數十年過去,當年這種“我自風流”的氣魄,已經凝固在近代中國文化中,成為歷史。1956年工資定級時✶,沈有鼎只到4級,比別人低,但這次,這個瘋子忍住了,沒再說話🦉。
一位作家不由得慨嘆道:在純哲理層面👐🏿,沈有鼎可以心無旁騖,淩空蹈虛⛸。在現實生活中,這位邏輯天才卻無法超脫生物邏輯的製約——肚腹皆被操控🧜🏿⛹️,又有誰能神遊八荒呢👨🏿🚒?
轉自 中國青年報 2009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