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開學典禮和畢業典禮上,北京化工大學校長、中國工程院院士譚天偉都要說這麽一句話:一個人的視野有多寬,他的事業就能走多遠。
這句話既是一位校長對青年學子的殷切寄語,也是一位留學歸國人員創新創業的切身體會。
受益於三位導師
“到‘十三五’末,中國有可能成為世界上首先用生物質生產PX的國家。”譚天偉說,“用纖維素做PX,這是一項革命性技術,轉化率很高。”既註重課題研究的前瞻性,又考慮其產業化的可能性和經濟可行性。這是譚天偉一貫的科研風格。
早在1999年,譚天偉就開始琢磨用地溝油製生物柴油。當時,國內原油供給並不緊張,沒有人理會他這種近乎瘋狂的想法。一家企業的負責人甚至笑他杞人憂天:“小譚啊,這個項目恐怕等你退休也應用不了。”
“咱中國人從來不缺創造的熱情!”幾經努力,譚天偉領導課題組提出了酶法合成生物柴油技術,轉化率高達96%,品質達到歐洲標準,萬噸級的工業化裝置如今也已開始運行。
譚天偉經常跟他的學生強調:一方面要原始創新,技術引領必須站在學科前沿;另一方面要為經濟和產業服務,否則發展就沒有立足之地。
其實,譚天偉是在向幾位導師學習的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從清華到德國、瑞典,受到不同老師的影響,思維方式發生了轉變,讓我受益匪淺。”
從本科到博士,譚天偉在清華鼓勵原創的環境下,養成了獨立思考的習慣。
在德國,他的導師非常註重成果產業化。譚天偉記得,他用3個月時間完成了一個實驗,認為做得很好,而德國導師卻把他的報告扔進了垃圾桶,並告訴他,經濟成本雖然是企業考慮的事情,但為了更好地進行成果轉化,科研人員選題時也應該考慮成本。
他的瑞典導師則非常註重創新。“選題如與前人有雷同,他就說不要幹,再去想。”譚天偉至今印象深刻。
萬事開頭難
“國外的條件再好,我還是希望能在自己的家裏做些事。”1993年,譚天偉學成歸國,來到北京化工大學做博士後。
那時,他所擁有的僅僅是2萬元的博士後研究經費。於是,他想盡一切辦法緊縮開支。
“蹬著三輪車從學校到三臺山購買危險化學品,公共汽車不允許坐,出租車舍不得打。”譚天偉回想起當年情景仍歷歷在目,“大清早出發,20多公裏路,來回三個半鐘頭,但還挺高興。”
還有一次,譚天偉從東單買了恒溫水浴鍋等設備,抱著大包小包坐104電車回學校。售票員特別不高興:“帶這麽多東西,你怎麽還來擠公交車?”他不好意思笑笑說:“省錢。”
“每次省下來的車錢,能多買不少藥劑和設備呢!”靠這樣精打細算,譚天偉利用有限的科研經費起步了。
他後來常常對年輕老師說:“青年人剛開始工作的時候,一定要踏踏實實,打好基礎,等到機遇來臨的時候,你才能抓住它。”
正因深知年輕人起步的艱難,譚天偉當校長以後,給每一位引進人才相應的啟動經費,並且專門成立青年引進人才孵化平臺,給青年科研人員提供過渡用的實驗室及運行費。
“一個人的發展,個人素質和自身努力當然非常重要。”但在譚天偉看來,無論能力多強,沒有好的環境和外界的支持,也是發展不起來的。
他經常參加博士後聯誼會、歸國人員聯誼會的沙龍,了解年輕人的需求,力爭給他們創造機會。
更難能可貴的是,當了校長、院士,譚天偉還一直在給本科生講課。“一學期48學時,再忙也要擠出時間來。”因為他認為,只要教師出身,必須盡一份教學的義務。
再堅持一分鐘
科研的道路上布滿荊棘。可譚天偉堅持:“哪怕只有1%的希望,也要作100%的努力。”
20年前的北化工科研基礎薄弱、經費短缺,當了解到維生素D的研究被列入“九五”攻關項目,譚天偉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答辯時面對兩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因為回答問題和研究思路都比較切合實際,經費要求又比別人少得多,最終譚天偉以微弱優勢獲勝。這讓譚天偉喜出望外,“這畢竟是我第一個真正靠競爭獲得的大項目”。
隨著項目推進,譚天偉發現,維生素D的原料麥角固醇成本高,無法和國外產品競爭。中期考評的時候,評委們質疑能不能做成,認為這個項目必判“死刑”了。
但是,譚天偉沒有放棄。
1997年暑假,在參觀華北製藥廠青黴素車間時,譚天偉看到青黴素菌絲體被當成廢物被農民拉走,當時馬上冒出一個想法:“這些菌絲體中是否有我要的麥角固醇?”
他趕緊要了一包帶回北京分析。結果發現,麥角固醇含量竟高達1%,而對此沒有任何文獻報道過。他立即意識到,這可能是廉價提取麥角固醇的一種新途徑。
譚天偉趕快調整思路,全力進行從青黴素菌絲體提取麥角固醇的工作。“要是沿著別人的路走,想超車何其難也。”他另辟蹊徑,用廢物提取原料,出奇招解決了問題。
由於生產成本的降低,項目成果很快實現了產業化。這項技術先後獲得北京市科技進步獎一等獎、國家技術發明獎二等獎。
在科研過程中,譚天偉經常鼓勵年輕人要敢於創新,“有時候覺得困難簡直無法逾越了,再堅持,再堅持一分鐘,可能就跨過去了,最後的勝利就在於再堅持一下的努力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