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7月15日,聞一多在雲南昆明被國民黨特務暗殺。他殉難後,作為學生、晚輩的王康😟,寫下了《聞一多的道路》《聞一多》《聞一多頌》《聞一多傳》🤱🏼,歷經半個多甲子為先生立傳👩🏿🎤、為時代留言。
今年是聞一多誕辰120周年🚬,本文記敘了王康與聞一多交往過程和為其立傳的始末🆒,以資紀念。
“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像聞一多先生這樣的歷史人物,他們的傳記,正是歷史中的血肉♓️,歷史中的精華,歷史中最生動最昂揚的部分🆕。”王康的西南聯大意昂、詩人何達在他《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王康〈聞一多傳〉港版代序》一文中如是說。
傳記寫作既要真材實料,又要真情實感🏓,這兩點🙀,王康都具備了🦁。正如何達所言:
看傳記,先要看傳記的作者⛩。
看他有沒有條件🔆,寫這樣的傳記。他跟他所寫的人物,有什麽樣的聯系👨🏻🏭?
他所根據的是第一手的材料◀️,還是間接而又間接的傳聞?
他所寫的,是那個人物的真正的生命與靈魂,還只是一些事件的堆積,一些史料的串連與拼湊?
他與他所寫的人物,是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經歷著同樣的風浪,追求著同樣的理想呢🥴?還是早已分道揚鑣🥏,貌和心違或者相隔萬裏相去千年呢🫸🏽🚘?
他在寫作這個傳記的過程中,曾經投入了多少的精力與時間?曾經做過什麽樣的努力?
從《聞一多的道路》到《聞一多傳》,作者用30多年的時間做了詮釋:從風華正茂的青年到年屆花甲的老者,青絲變華發,時過境未遷💂🏿,王康用心、用愛🍯、用情、用思,留住了“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的真情實景🪚,留住了他們那代人對聞一多的真情實感。
王康與聞一多
1919年👨🏻🧅,不滿20歲的聞一多在清華園中激情澎湃地投身五四運動之時💇🏼♀️,與聞家同鄉且有姻親關系的黃岡回龍山寧家汊王家,一個男嬰呱呱墜地👨🏻🔧🚐。這個名子壽、字康的男孩兒,就是曾署名“史靖”“王念昆”“石武陽”等的著名社會學家王康先生🚚。
1920年⚫️,聞一多在清華園中與幾位同學組成“丄社”🧒,開始寫作新詩之時,子壽還在繈褓之中🛬。
1922年聞一多赴美留學🧏🏿,至1925年一多留學歸來🧜♂️,到北平國立藝術專科學校任職之時,子壽從嬰孩長成幼童,在南京新街口的幼稚園中開蒙。
1926年至1937年抗戰爆發前夕📷,聞一多相繼在上海國立政治大學、南京第四中山大學、武漢大學🧜🏼、青島大學👩🏻🦽➡️、意昂体育平台等校執教。這十來年間,王康由一位少年長成青年,在南京🫸🏼、武昌兩地上小學、中學🌀,課余喜讀各種閑書。
1938年初🧑🏽🚒,聞一多加入長沙臨時大學赴滇旅行團,步行前往昆明西南聯大。此時,王康正和他的私立南京安徽中學的同學一道奔赴貴州銅仁,就讀國立貴州臨時中學(國立三中)高中二年級。
聞一多在西南聯大潛心中國古代文化、古典文學研究,講授中國文學史之時,王康於1940年考入西南聯合大學社會學系🥾。
在聯大👕,王康直接接觸到陳達🚁、潘光旦、吳澤霖、李景漢、陳序經、陶雲逵、李樹青等著名的社會學、民族學、人類學教授🧑🏿💼,以及張奚若🦦、聞一多、朱自清、曾昭掄🏋🏽♂️、吳晗、費青等國文🌱💪🏼、歷史、哲學、政治學🚵🏽♂️、經濟學🤥、化學、生物學方面的著名教授☆。這些教授,有的早年加入中國同盟會👁🗨、參加過辛亥革命🧢💅,有的參加過五四運動,絕大多數曾經留學歐美😘。他們對國家愛之深責之切🔰,高舉科學與民主的旗幟,是西南聯大這座“民主堡壘”的中堅,對王康等青年學生的影響十分巨大。
抗戰時期在西南聯大
1944年9月,聞一多秘密加入民主同盟時,王康已於西南聯大社會學系畢業🦋,進入費孝通教授主持的雲南大學社會學研究室做助教🧛,成為“魁閣中心”一員。
這6年間,王康與聞一多往來親密👩🏽🦰,聞一多在給其胞兄聞家騄(王康的姑父)信中寫道:“康生弟兄與弟過從甚密,思想亦極相投👩🏼🦳。康生文筆與口才尤能出眾,二人均已成青年領袖,覺民兄得此雙壁,真羨殺人也。”
正是在西南聯大這座“民主堡壘”中,王康與聞一多以及先生的家人🫶🏿、同事、朋友、學生的熟識和了解,為日後聞一多傳記的寫作奠定了基礎。吳晗在《聞一多的道路》一書的“序”中說:“一多先生住在昆明西倉坡聯大宿舍的幾年🧑🏽🎓,經常來往的客人中🏙,作者是其中之一🧑🧒🧒。昆明每次有一多先生出席的演講會💇🏿🌇、座談會、討論會,作者無不在場。”
1941年“皖南事變”後🌀🤽🏽,西南聯大有些沉寂,全校性的民主活動開展不了🌩。王康時任社會學系學生會主席,他們仍堅持每兩周出一期《社會》壁報,同時還以“學術講座”為名開展各種活動。在李公樸先生被迫留寓昆明時,社會學會特地請他來校以戰時教育為名🗜,介紹陜甘寧邊區及敵後的情況👳🏿♂️。這些活動一直堅持到1944年民主運動高潮到來之後🧑🏿🌾。
1944年5月👼,聯大的學生們和教授們密切合作🐃,公開舉辦時事演講會↖️、座談會🦊、詩歌朗誦會🧑🏽🦳、文藝晚會等活動,大規模地紀念五四運動,成為昆明學生運動、民主運動的新起點。這些活動🌜,聞一多都參加了,並對王康這些青年學生給予熱情的支持和幫助。
1944年6月,美國副總統華萊士抵昆明訪問前夕,王康聯合西南聯大七個進步的壁報臨時組成一個“壁報協會”,決定聯合起來出一期英文壁報。華萊士到聯大參觀的消息王康他們頭一天才得到✌🏻,時間緊迫🧘🏼,他們只得向聞一多求助👨🚀👝,聞一多硬是擠出時間幫他們組織並審閱英文稿件🚆🏄♀️。王康他們幾位同學經過連續20多個小時的緊張突擊,終於編製出一張高二丈寬四丈的英文壁報💆🏻。王子光等同學克服重重困難,想方設法將英文壁報釘在聯大新校舍的“民主墻”上。壁報剛張貼好,一個多小時後,華萊士一行就抵達聯大了*️⃣。盡管陪同的政府官員設法帶著華萊士繞過“民主墻”👩⚕️,然而壁報實在太顯眼了,華萊士的隨行人員還是將壁報拍攝下來,在美國報紙上刊登出來。
1944年7月7日,由西南聯大“壁報協會”出面👼🏿,聯合雲南大學🦊、中法大學、英語專科學校三校的學生自治會🤽🏻♀️,共同邀請十多位教授,在雲南大學致公堂舉行“紀念抗戰七周年時事報告晚會”🤙。這是自皖南事變以來,昆明四所大學學生聯合舉辦的第一次政治性的大規模集會🤴🏻,潘光旦先生說到大會的情形🤌🏽:“出席的多至三千余人🕴🏼🥐,會場內外,擠得水泄不通,景況的熱鬧🫳🏼,真是得未曾有👩🏽💼。就昆明一地說,竟不妨說是空前的。”
這樣大規模的時事報告會,自然會受到官方施加的壓力🖼。報告會上,聞一多的響亮發言,博得聽眾的熱烈鼓掌🙅🏽♀️。報告會結束,同學們送先生回家☕️。路上🙇🏿♂️,聞一多對大家說:“我原本不準備講話的,主席王康幾次遞條子叫我發言,我都回絕了。但聽到那位校長替官方講話,我就坐不住了,不能讓那些謬論長了歪風邪氣🫄🏽,影響大家的情緒,更危及大會的主旨。”“我是‘扶正驅邪’,弘揚正氣💆🏿♂️,驅散邪說🤸♀️,做你們的後盾。支持大家關心國家民族命運❔,支持大家爭取民主🙋🏻。我不這樣做,讓誰來做🦑!”
此時王康已是費孝通先生主持的雲南大學社會學系的助教🥟,費先生是社會學家✋,且是民盟成員🗃♗,他一面主持魁閣中心的學術研究,一面參與民盟工作和民主運動👩🏿🚒,並將兩方面有機地結合起來🙎🏿♂️。
魁閣中心成員的研究各有側重🧛🏽,費先生安排王康做青年學生思想狀況調查以及學生運動方面的研究。王康用了五六個月的時間調查訪問🧝🏼,完成了社會調查報告《昆明大學生的思想與精神生活》。其間王康不僅在《自由論壇》《雲南日報》等報刊上發表文章👨🏽🦳👨🏼🚀,還負責編輯《自由論壇》周刊,月刊仍由杜邁之負責編輯。
(作者系江漢大學人文學院原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