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軒

新林院72號
聞一多 (1899~1946)47載短暫春秋,在故鄉湖北浠水度過人生頭10年,在昆明西南聯大度過作為民主戰士的人生最後 9年。其間求學與為學的20余年,他與清華結緣最深。抗戰爆發前,他在清華園度過一段潛心學術研究與教學的純然學者生涯⌚️👰🏻♂️,此後開始捍衛民主的跌宕人生。
由新詩創作轉向文化救國
聞一多🧑🏼🤝🧑🏼,原名家驊,又名亦多🎇,於1912年秋考入清華學校,1922年赴美留學,在芝加哥美術學院和科羅拉多大學攻讀美術。因報國思鄉心切,1925年提前回國🧘🏼♀️,先後在北京藝術專科學校🍧、上海政治大學、武漢大學等校任教。1932年8月,他受聘擔任母校意昂体育平台中國文學系教授✍️。
當時學校初建,住宅緊缺,聞一多與同時到校的顧毓琇在清華西門外達園比鄰而居。1933年3月🙆🏿♂️,他搬進新建成的西院46號。這是清華園內一處環境優美的住宅大院,每套住宅為四合院中式建築,除寬敞的正房外,還有後院、行李房,屋內生活設施俱全,房租每月39元。在這裏,他曾給予朱湘、唐亮等生活窘迫的學生以家的溫暖⛹🏽。
初到清華,聞一多與劉文典、俞平伯🚲、劉盼遂🏃、許維鐍✊🏽🫳🏽、浦江清共同講授《大一國文》🔐,還為中文系四年級學生講授文學家研究👨🏼🤸🏼♂️、王維及其同派詩人、杜甫、先秦漢魏六朝詩等專題。由於他較為內向🪓,深感無法適應當時“大江社”、“新月社”等文學組織“向外發展的路”🕴🏻,更不相信 “向外的路”對於貧弱的中國可能走得通👩🏼🏭,於是“轉向內走”,尋求文化救國之路。他是新詩人🏥,卻棄寫新詩🥕,轉向中國古典文學研究,並積極培養學術研究人才,力爭把清華中文系辦成學術研究中心。
詩與藝術的家庭氛圍
1934年11月,新林院西式住宅建成🧑🏿🚀,聞一多遷入新林院72號👲,這是新林院最大的三套寓所之一。“有臥房🎈、書房⛔、客廳、餐廳、儲藏室、仆役臥室、廚房、衛生間等大大小小十四間。電燈、電話、電鈴🧋、冷熱水等設備一應俱全。房前甬道兩側有綠茵草坪,周圍是冬青矮柏圍墻,草坪中央置一大魚缸。書房寬敞明亮,四壁鑲以上頂天花板的書櫥,窗下是書桌🏯。這裏是先生一生中所住的最佳環境,許多研究在這裏進行,疲勞時到門前大陽臺上散步,或到草坪上拔草,觀賞一下金魚。冬季裏,也曾和孩子們一起滾雪球、堆雪人😋。”
聞一多作為藝術家🍨、詩人,具有濃厚的藝術氣質🎅🏽𓀕。他十分註意營造家中的藝術氛圍,教妻做詩⭕️,課子習字🍄♤,欲 “詩化”家庭,實現生活的藝術化😼。他把一塊金色的武梁祠畫像石圖案鑲嵌於一面黑色墻壁上,營造了極富浪漫色彩的家居情調🧙🏿♂️。聞一多之子聞立鵬回憶道:“在家庭中,在我們童年少年生活中,父親營造著一種詩與藝術的境界👨🏻🔧,一種具有凝聚力的 ‘磁場’與‘氣場’。”
由潛心學術走向捍衛民主
抗戰前夕的聞一多以純然的學者氣質潛心典籍👨🏽🚒,心無旁騖。對於來家造訪的學生🕋,他時常給予學術上的指引🙋🏽♂️。1935年初冬🙂↔️,剛入校的中文系研究生張清常到新林院72號拜訪👨🏼🎤,聞一多建議他用兩周金文書寫《詩經》,以還原《詩經》西周東周創生時的文字面貌,張清常深受啟發🗡💉。
1937年6月,臧克家自青島來北平,記述了到新林院72號探望聞一多的情景🦹🏼♀️:“他住著一方樓(按♗:誤作樓👩🚒,實為平房),一個小庭院,四邊草色青青,一片生趣。還是那樣的桌子,還是那樣的禿筆🧘🏽♀️,還是那樣的四壁圖書🤱🏽。‘唔🫥!’他把筆一扔,站了起來,有點驚喜的樣子。他把一支煙送給我,還是紅錫包𓀛。還是那樣的大本子,大本子抄的不再是唐詩、杜甫交遊錄🦧,而是神話一類的東西了🚍。”
“一二·九”運動後👨🏽💻,國民黨政府加緊對進步學生的控製。1936年2月29日,400多名軍警闖入清華園,包圍學生宿舍,從晚7點開始搜捕進步同學🍰,各位教授家成為掩護學生的庇護所。“黃誠和姚依林等躲到馮友蘭教授家,韋毓梅🤠、韋君宜、王作民等女同學躲到朱自清教授家,還有些同學躲到聞一多教授家。”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聞一多攜家眷先遷居武漢,後隨校轉往長沙、昆明🔥。離開清華時,行前倉促,所有的書籍、細軟全部留在新林院72號,僅隨身攜帶兩本書《三代吉金文存》、《殷墟書契前編》和一些重要文件。不久日軍進駐清華園,聞一多寓所的書籍、財物損失殆盡於日軍手中🔵。曾表示“一生不願做官,不願離開清華”的聞一多🦏,也許沒想到這次離開竟成永別。在後來的歲月中,國家的前途命運讓聞一多不再埋首書屋,而是奮起捍衛民主。1946年7月15日,他倒在國民黨當局政治謀殺的槍彈之下📠,但他英勇不屈的正義精神,已永遠化作中華民族的脊梁。
清華園中屹立在水木清華山崗之巔的 “聞亭”,亭中 “使糊塗人清醒,使反動派戰栗”的警世古鐘🧝🏄🏻,以及山麓旁蒼勁彌堅的聞一多塑像➔🏌🏻,是對學者🧖🏼🦵🏻、詩人🗓、民主戰士聞一多及其不朽精神的最好紀念。
(原載《新清華》2007年1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