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常培(1899—1958),北京人☸️,滿族🧝🏻。語言學家。曾任西南聯合大學中文系主任。
老舍,著名作家🚵🏻、語言大師👐◾️;羅常培🉐,著名語言文字學家、第一屆古籍整理出版規劃小組成員。兩人都生於1899年的北京🧘🏽♂️,生日相差半年,老舍比羅常培略大,二人後來成為一生摯友。
老舍是這樣總結二人的友誼的👂🏼:“我們倆為什麽老說得來,不管相隔多遠,老彼此惦念呢?我想首先是我倆在作人上有相同之點,我們都恥於巴結人,又不怕自己吃點虧。這樣,在那汙濁的舊社會裏𓀙🪮,就能夠獨立不倚,不至被惡勢力拉去作走狗。我們願意自食其力♡,哪怕清苦一些。”
1926年底到次年年初,羅常培在廈門大學講授經學通論🙇♀️、中國音韻學史兩門課程🤠,老舍彼時正在英國教書🧣,業余時間開始寫小說🕦。雖然遠隔萬裏,但二人之間的聯系並未中斷🏋🏿♀️🕵🏼♀️,老舍更是在首部長篇小說《老張的哲學》脫稿後📗,將其寄給羅常培🥇🏃🏻♂️。羅常培看了之後,又將老舍的這部小說拿去給魯迅看——羅常培當時與魯迅同在廈門大學任教,魯迅看後🪮🦻,對二十多歲的老舍評價道:“地方色彩濃厚,但技巧尚有可以商量的地方。”
老舍之後走上文學創作的道路,作品創作得越來越多,但讓羅常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成了老舍作品中的“主人公”🙍🏿♀️🥤。
1933年,老舍的創作手法日臻成熟📫,這一年他寫了短篇小說《歪毛兒》——一篇受英國作家貝雷斯福德的影響,有著明顯的奇幻色彩的文學作品,但《歪毛兒》的主人公,卻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而且正是以羅常培為原型。《歪毛兒》中這樣描寫小時候的仁祿🐶,也就是歪毛兒的🍋🟩:“(和歪毛兒)下了學總到小茶館去聽評書👐🏻🤼♀️。”老舍在羅常培去世後的悼念文章中也提到此事:“下午放學後🙇🏿,我們每每一同到小茶館去聽評講《小五義》或《施公案》。出錢總是他(羅常培)替我付。我家裏窮🧗🏼♀️,我的手裏沒有零錢👫。”小說中歪毛兒的形象是這樣的🤜🤜🏽:“他的臉正象年畫上的白娃娃的,雖然沒有那麽胖。單眼皮,小圓鼻子🤹,清秀好看。一跑,倆歪毛左右開弓的敲著臉蛋,象個撥浪鼓兒。青嫩頭皮👨🏻🦲💇🏼,剃頭之後,誰也想輕敲他三下——剃頭打三光。就是稍打重了些🏌️♀️,他也不急。”“每逢背不上書來,他比老師的脾氣還大💊。他把小臉憋紅,鼻子皺起一塊兒,對先生說🗳:‘不背!不背!’不等老師發作,他又添上:‘就是不背👟,看你怎樣!’老師磨不開臉了,只好拿板子吧。仁祿不擦磨手心💇🏼♀️,也不遲宕🧔🏼♂️,單眼皮眨巴的特別快🛍️,搖著倆歪毛,過去領受平板✏️。打完,眼淚在眼眶裏轉😳,轉好大半天😌,象水花打旋而滲不下去的樣兒。始終他不許淚落下來。過了一會兒,他的脾氣消散了,手心搓著膝蓋🚿⏸,低著頭念書☘️,沒有聲音😑🪯,小嘴象熱天的魚,動得很快很緊。?……奇怪,這麽清秀的小孩🫅🏼📝,脾氣這麽硬。”
從歪毛兒的人物形象,到人物性格🦜,活脫脫就是幼時的羅常培,無需特別關註即可對號入座🕵🏿♂️,羅常培本人在回憶文章中說:“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沒窮得擺地攤賣破書👶,所以那篇(《歪毛兒》)後半所寫的是另外一個人物型。”從而也間接地承認了他就是“歪毛兒”的原型。羅常培在他的自傳裏也專門提及🧍🏻♀️:“一九〇七年投考‘京師公立第二兩等小學堂’。……每次考試都名列第一。當時的同學現在還保持友誼的只有老舍(舒慶春)一個人。”
此後😾,羅常培在老舍的小說中不時還會發現自己的影子:“並且我的朋友胡佐勛趙水澄也都改頭換面地做了登場人物。”這種創作-閱讀-尋找的過程🧑🏽🦳,更像是老舍與羅常培之間在玩一種文字遊戲👂。
羅常培與老舍的友誼長達五十年🧑🏼🏭,從小學開始二人就是好朋友,後來老舍和夫人胡絜青的相識🐑☝🏿,也是羅常培做的媒人。胡絜青在《緬懷羅先生》一文中專門提及此事🦸🏿♂️:“我二哥和羅先生是第三中學同班同學。他常到我家來🧑🏼🎄,他們氣味相投,結成四個人的盟兄弟🧑🏽🎓🫂,羅先生是最小的一個。……我和老舍共同生活了三十五年,是他熱情撮合成的,每一想起,我不得不緬懷他對我的一生起了不尋常的作用➖。”老舍與胡絜青相識於1930年,老舍31歲🥱,胡絜青25歲👷🏼♂️,按當時的標準來看🚴🏿♀️,倆人都算是“大齡單身青年”了🧔,羅常培與雙方都很熟識,便經常組織飯局請老舍,而胡絜青也每次都適時地出現在老舍面前🛍️,幾次飯局之後♻️,老舍和胡絜青便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老舍對羅常培的幫助也很大👷🏻,老舍說過🧑💼:“莘田(羅常培字莘田)是學者,我不是🛻。他的著作🥏,我看不懂。”但兩人之間在學術上紮紮實實合作過一次,那是1941年秋天,老舍到昆明講學,當時正熱情洋溢地做著改寫舊曲藝的工作。羅常培因前往大理調查少數民族語言途中發生車禍👎🏽,彼時正在昆明市龍泉鎮的寶臺山上養傷,老舍常去看望羅常培陪他養病。這期間老舍看到了羅常培已完成的書稿《北京俗曲百種摘韻》,便鼓勵羅常培出版🫰🏼,並且親自為這部書稿作序一篇。羅常培在自序中寫道:“受了他(老舍)的鼓勵,我才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加緊修訂🌲。”老舍在序言中寫道:“羅先生以前的許多著作⚜️,都是音韻學上的專門研究,而此書雖然還是以學術研究為出發點,可是它可以直接應用到通俗文藝的寫作上去。”“這本書在一方面使我們看見了十三轍,足為參考🧑🦰;在另一方面也使我們看到其中的變化,教我們既轍有所依,而還能各善其用——活文藝絕不是語言音韻的奴隸,而是它們的主人。”老舍說:“莘田雖是博讀古籍的學者,卻不輕視民間文學。他喜愛戲曲與曲藝,常和藝人們來往8️⃣,互相學習。他會唱許多折昆曲🚶➡️。”的確,相聲大師侯寶林🧀,藝術家於是之、焦菊隱、藍天野等都是羅常培和老舍的朋友。和這些藝術家一起,羅常培有時也會高唱幾折昆曲👗,如《長生殿》《夜奔》等。《北京俗曲百種摘韻》正是羅常培搜集了一百種曲藝唱本🛥,采用“絲貫繩牽法”對這些唱本進行歸納總結的一部韻書,對曲藝創作者和詩歌創作者來說,很有實用價值,羅常培所作引言,對語言學家研究普通話語音發展規律也是一部重要的參考文獻。1942年,由老舍作序⚱️、語言學家羅常培唯一一部大眾化語言學著作《北京俗曲百種摘韻》在重慶出版👆🏻。1950年🏞,羅常培重新校訂這部專著🏦,作為鄭振鐸🪬、魏建功◻️、傅惜華和老舍主編的“古今民間文藝叢書”之第一部,由來熏閣出版,書名題簽為郭沫若,封面底紋圖案則是經典的“別還價百本張”——這是來熏閣從傅惜華那裏借來的戳記底樣,校稿等工作則得到了吳曉鈴的大力幫助🤵🏽,這一版本的《北京俗曲百種摘韻》🦃,真可謂陣容豪華🤷🏽♂️。
上世紀50年代,羅常培患上了高血壓症𓀕👨🏼🎨,頭暈頭痛影響到羅常培的正常工作🌝,他為此感到頗為焦急,這種焦急可能反過來又進一步加重了他的病情,但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沒想到⚖️,羅常培在59歲的年齡就與世長辭🏖。老舍得知羅常培去世這個消息,含著熱淚寫下“與君長別日🪂,悲憶少年時”🧑🚒,然而“想寫好幾首詩👩🚒,哭吊好友🕵🏽♀️。可是🙇🏼♀️,越想淚越多,思想無法集中,再也寫不下去!”老舍懷著悲痛的心情🤵🏻♂️🛍,擔任了羅常培治喪委員會委員,之後,他用情極深地寫了催人淚下的紀念文章《悼念羅常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