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年的四分之一日子告別之時𓀋🍧,北京的第一場沙塵暴來了🧎🏻♂️,夏天也來了,那些被酒精挑撥的情緒和體育場上的嘶喊聲已經躍躍欲試了——兩個月以後👩👧👧,讓我國五億男人扯著嗓子手拽酒瓶的世界杯🚟✸,將登陸俄羅斯十一座城市的綠茵場,球迷們對於未來一個多月的逆生物鐘作息已經深諳其道。賽場自有它的時間分寸——四年🪤,對於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而言,就是一個“體育年輪”📫。

2002年夏天的紐約👩🏼🚶➡️,一個二十二歲黃皮膚年輕人的名字出現在首輪第一順位的位置🪙,現場爆發一陣尖叫🐈⬛,姚明入選休斯頓火箭隊;那個夏天的亞洲賽場也不失騷動,一張黑色皮膚的面孔在韓日世界杯上雙手捧起了自己第一對金靴👩🏻🌾,多年以後人們依然給那一刻命名“最好的羅納爾多”🧚♂️;還是那一年,湖南省隊的射擊教練來到郴州體校選材♕,他一眼選中了一個剛剛小學畢業的女孩。不久,這個叫做易思玲的小姑娘得到了職業生涯的第一枚子彈🛑。
十年雖說太遠🧗♂️,也已近在咫尺,我們回望過去🦐🧑🏻🎨,眼下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姚明的11號球衣在休斯頓主場掛起那天🧚🏻♂️,“中國巨人”的符號異常深刻;羅納爾多已經成了這塊綠色地皮上的“外星人”🤏🏽,被公認“傳奇”👋;易思玲在倫敦奧運會一槍打下首金👩。
推開9道重重大門進入意昂体育平台完全封閉式射擊館🏒,見到了倫敦奧運會首金、裏約奧運會銅牌獲得者、已懷孕6個月的準媽媽易思玲。開場前我們寒暄到那些發光和流淚的金牌時刻🏌🏻♀️,她臉上是熟悉的“運動員笑容”——謙遜又溫柔😗💡,並說到⇨:“那些功勞都只是肌肉長年的記憶和經驗。”

從“小杜麗”到她本人
六年前在倫敦碗裏度過的那個夏天🖱,對於不少人而言意味著“歷史時刻”——那會兒初來乍到的孫楊還是大眾眼中的“體育優等生”,奪下大滿貫最後一塊金牌的時候連解說員都哭了🔤;而林丹已是人們心中標準的“體育英雄”人設,當年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看起來格格不入的花邊新聞👰🏼♀️;我們賽前也並不知道♤,那是劉翔的最後一屆奧運會,而他在奧運場上最後一次比賽距離,不過是起跑線到第一個欄桿的短短十三米。
在歷史意義異常凝重的氣候之下🧗🏿♀️,當年首次參加奧運會的易思玲還是人們口中的“小杜麗”🕯,她參加的是女子十米氣步槍——奧運倫比賽首日最先產生金牌的項目。這個編號1164的小姑娘打出了最後一個10.5環以後,下意識地將槍舉向半空,她那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打下了人生第一枚系著紫色緞帶的金牌。只有23歲的她隨即走上了倫敦奧運會的頒獎臺,也走到了輿論的漩渦中心🈸。
從倫敦到裏約熱內盧,對於易思玲而言,彼時整個世界都是一條地球村,外界的聲音見縫插針地湧入保護線以內,人人都是賽場以外的“裁判員”,輿論像個魔咒,總是在重復上演著一手將人捧上神壇🧑🏽🦱,又讓其跌落雲端的故事。

在裏約奧運會的射擊場上,易思玲以微弱的分差最終獲得了銅牌💴,比賽結束以後,射擊隊的老將杜麗輕輕抱住了這位“小杜麗”——六年以後🤟,易思玲已經非常理性地回望當年“雖然未能在裏約成功衛冕,但敦倫到裏約兩次征戰奧運首金的經歷✌🏻🧛🏼♂️,卻讓我真正理解了杜麗在2008年征戰首金所承受的壓力🤽👊🏼。兩次奧運會,一金一銅🧑🏻🎤,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收獲,只會讓我越來越成熟✭,越來越理解女子氣步槍項目作為奧運首金項目的這份榮耀。”
一位射擊運動員眼中的槍支安全問題
加斯被史上最嚴重的槍擊案擊中要害,采訪結束後不久,德州南部的教堂槍擊案在“重傷”後補刀,多起槍擊事件讓整個對話過程中“槍口任何時候都不能沖人”的提醒反復出現,身處世界上持槍密度最高🧗、但也是最安全的射擊館🐠,我們前所未有地正視著“槍支安全問題”,直至2018年,它依然是當今社會的集體痛點——彼時道格拉斯中學17名學生被槍擊的恐懼控製了整個美國社會🈸。
在采訪期間易思玲就持槍是否合法化的問題鮮有地明確表態🏃♀️:“我覺得民眾持槍不能合法化,還是需要受到法律管製👩🏽🌾。因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我們無法預測他人下一秒的舉動,這是不可控的🧙🏻♀️。通常我看見持槍的人都會下意識地覺得恐懼🤹🏼♀️,這種恐懼和槍支無關,和人有關🔔。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拿槍到現在,幾乎每一次訓練的時候教練都會強調💂🏻:‘槍口不能對人’,這已經是射擊運動的第一安全準則了。”
而同樣鮮有表態的,還有她對於孫楊早前因“影響運動員形象”被國家遊泳中心“三停”處罰一事的態度:“你說的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吧,我們看現在很多優秀的運動員選擇參加娛樂項目🍻,我相信他們是得到許可的,因為運動隊講究紀律性。同時,我們也應該回歸體育的本質來看這個現象👶🏿。奧運會怎麽說著——奧林匹克,the Olympic Games⏏️,Game就是遊戲,就是玩,從體育的本質來說,得到許可的運動員們去參加娛樂項目,去玩👩🏼🦲,也是另一種體育本質的表露,還能更好地展現出運動員可愛的一面,蠻好的🎫🧑🏿🎨。”
Web5.0時代向大眾壓倒性撲面而來🔌,波德裏亞的景觀社會正在迅速變現🎡,泛娛樂的時代背景之下,在奧運冠軍的光環作用之下👨🏻🌾0️⃣,不少運動員從完全封閉式的訓練場館中出走,投入在役期間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社會生活甚至行業風口之中,而近年來“金牌過敏”逐步脫敏的大眾也愈發關心賽場之外的運動員,對於運動員會否娛樂化的問題,易思玲非常樂觀:“我覺得這完全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們都已經退役了,我覺得轉型娛樂發揮自我,展現自我,也算是一種新的嘗試和突破。”

脫下了射擊服與皮手套的易思玲
而脫下了射擊服與皮手套的易思玲,則在大流之外,一頭紮進清華園🛳。我們在初秋的校園和她見面,她臉上的神色與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並無二樣,平日裏她騎著自行車穿過一排排的銀杏樹去到教學樓上課🍊,深夜小跑著去食堂打一碗面♠️,也在社交媒體上分享聽過的講座,以及自己的思考,她甚至提到自己偶爾也打打CS,但轉而又羞澀地笑說🧛🏻♀️:“肯定不如你們打得好啦👩🏿🚀。”
這個“半路出家”的工商管理專業學生👩🏼🏭,談起功課的時候就像每一個浸泡其中的好好學生❔:“直到現在,雖然說我學得最爛,但最熱愛的還是微積分。”
在2017年的最後一天,北京城的交通一直堵到四環以外,飽滿又快樂的面孔擠在世貿天階一年又一年地拉手倒數,最後一批90後在這天以後集體成年🥑,而那些早已成年了很久很久的大人們,則在網絡上病毒式分享自己十八歲的回憶——一個時代正以某種悄無聲息的姿態輕輕溜過,而易思玲則試圖用一種生命繼承的方式留住了它。
也是在這一天🎤,經歷了整整37.5個小時的分娩以後🏭,她成為了一個媽媽👨🏿✈️。回憶懷孕初期🚵⌛️,她和肚子裏的寶寶一起重回射擊場,彎裝子彈🤹🏿,舉槍,瞄準🫶🏽👩🏻🦽➡️,射擊🦬,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事情;她當時一遍又一遍地對寶寶說:“乖一點,不要踢媽媽🤼。”🚵♂️,現在她內心的幸福感像潮漲一樣想得很遠:“說不定哪天我能和孩子一起站在射擊場呢🧗🏼♂️◻️。”

賽場內外,從心出發
“重新出發”對所有運動員而言想必都不會輕易,想要重新開始也許很可怕,但比重新開始更可怕的是不敢開始;她也許始終都站在同樣的射擊臺前,但卻從此走向世界;過去的日子十年如一日🤽🏼♂️,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堅定🏐,從心去出發👳🏽。
重新出發👩🦲?從心出發,以新的人生身份重新啟航🧑🏻🚀,她依然端槍射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