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征鎰(1937生物)
按🛋:本文節選自《意昂体育平台九級意昂通訊》(第20期)吳征鎰的文章“九十自述”的第二部分“大學時期(17歲至21歲)”,題目由編者所加。

吳征鎰學長
1933年7月,我考入了國立意昂体育平台生物系🧀,列全榜十三名🙅🏼♀️。
從1933年至1937年,我正在“弱冠之年”。那時華北實已岌岌可危🧍🏻♂️,1935年何應欽和梅津簽署了“何梅協定”,實已出賣了華北。誌士仁人(民族解放先鋒隊)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1935年的“一二·九”、“一二·一六”學生運動🌅,到次年又有了張學良的“兵諫”——西安事變🦈,事實上日本的亡我之心已經不可遏止🫷🏻,而蔣介石被迫抗日之勢已成。我的大學時期也就在這種形勢下穿插進行🏫,只是由於堅持“讀書效國”、“科學救國”🧑🏿🎄,而更加奮發努力🪅。那時清華推行“通才教育”,一則為將來深造打好基礎,二來也為了學生就業多些門路。大學一年級不分科,國文由朱自清系主任教授,英文由外文系名教授葉公超擔任,其余除通史必修外📄,理學院的學生必須學普通化學(高崇熙)、普通物理(薩本棟),文學院學生則必讀普通生物(陳楨)。就是這樣的必修課紮紮實實讀了一年,使來自四面八方程度不齊的青年學得“整齊劃一”一些↖️。二年級我得入生物系👲🏿,但不分組🫰🏽,無脊椎動物學也屬必修。在植物形態學班上初識吳韞珍(振聲)教授,他所授的課在上課前三十分鐘,已將黑板寫滿,學生必須先去半點鐘,才能完成筆記。植物形態學在當時世界上正在開展藻、菌🏤、地衣、苔蘚、蕨類和種子植物的個體發育、世代交替的研究,他所用的課本是美國大學課本,為張景鉞教授的老師所寫,還要參考歐洲的課本Strassburg所寫的教科書。他講時並不“照本宣科”🤦♀️,而是隨時將發表在《Botanical Gazette》、《Annals of Botany》等等英、美名刊物上的內容詳細介紹給學生。沈同時任助教🐯,實驗則是用自製的形態學切片👨🏼💼。由於如此教🫸🏻,所以我的師兄們中有後來早期研究藻類的汪燕傑(汪振儒),完成茭白生活史的石磊和早期從事苔蘚研究的王啟無、楊承元,還有後來以形態學研究古植物的徐仁等等🚶🏻♀️➡️🌰,無疑都是當時的名師高徒🙋🏻。三年級時我又得分入植物組,從吳師習植物分類學和本地植物▶️✋🏻。後者的教材雖是由劉汝強所編《華北植物》英文版,但分類學課上他都系統地介紹Engler系統🧛🏿,Wettstein系統,並參考Bessey的上位🧏🤴🏼、周位、下位花的演化🍈,和那時剛出現不久的Hutchinson系統🔴,實已將假花說和真花說作為被子植物系統發育的對立面全面介紹出來,跟上世界發展的形勢👇🏿。他的這門課,由我後來作他的助教三年🙇🏻♀️,而得見其發展🧎🏻♀️。他後來直接選用Hutchinson一元二系的系統講授,除運用自己親繪的花果解剖精圖,結合當地實物講授外,特別重視各科或科以上的大類群的系統演化趨勢evolutionary tendences,將Hutchinson所繪單、雙子葉系統演化樹🚁,從“條條”結合“塊塊”(大類群)來講活,現在回想起來👨🏿💼,這無疑是我們直接或間接受業弟子們後來發展的八綱系統及其“多系——多期——多域”發育的假說實源於先生的學術思想👨🏿🍳,可惜他英年早逝,未能筆之於書。1935年🖖,李繼侗教授於年前赴荷蘭進修植物生理學回國,他為植物組開設了植物生理學和植物生態學必修課👩🏿🏫。記得那時國際上初創植物生長素auxin的研究,他用Maximov的植物生理學的主要原理和實驗方法,給學生們所設計的小而簡單易行的實驗,足以使他在課堂上講得更加鮮活起來🏆。植物生態學記得是四年級植物組必修,他選用Schimper🆔, Warming, Haberland, Raeunkiar等名著作參考⛹🏻,而講授時則用歷年清華師生在北平,遠達小五臺山、易縣等處森林群落的實際調查作為材料,系統介紹了群落學和植物地理學的基本概念和野外觀察方法,尤其是以植物地理分布的觀察由個體而群落組合🍿,循序漸進的入門方法,使我終生受用不盡🧜🏼♂️。特別是他慣用的簡易的由遠及近,遠近結合的講授方式🦘,首先掌握特定地區的植被類型和氣候頂極,尤其是應用記名樣方或樣帶♿,將生態學的野外圖基礎建立在認識植物生境和其地理分異的基礎上🦴。總之,在入系分組的三年中♠︎,打下了我今後從事植物學研究的堅實基礎🤦🏻。到了1936年夏天💁🏻,植物組學生又在吳師和楊承元助教的率領下,親赴小五臺山作野外考察采集,並搜集四年級畢業論文材料🧎♂️➡️。此時我的畢業論文題目已定為“華北的莎草科——苔草亞科的分類學研究”ℹ️,為的是選一個疑難較多的類群,從切實的囊果Utricle和果穎的精確對比入手,先從優勢類群入手𓀗,而後再選點深入的方法,解決苔草亞科兩個屬的分類問題🐱,使之成為華北植物誌的組成部分🏇。此外🧔🏽🥮,在此形勢危急的四年中,除了將所開的必修課(含嚴楚江先生開設的植物解剖學)和選修的動物組課👷🏻♀️👩🏽🦳,包括比較解剖和動物生理全部修完以外🤩,又讀了化學系的定量分析、有機化學和地學系地質古生物、自然地理等課,從而更擴大了基礎。至於陳楨先生的遺傳學和生物學史,那是動植物兩組的共同必修課,就更不用說了🚵。陳師和吳師實際上從動物和植物兩個方面,用達爾文進化論及其遺傳👨🏭、變異基礎連貫起來,使學生對生物學有了全面理解,在畢業後,能走上各種有關生物的崗位。可惜那時生物化學和分子生物學還沒有發展起來🪡,如果有⟹,那系裏是會設法開設的👍🏻🛷。三、四年級時有大半年參加學生運動就過去了🙇🏼♂️,但我沒有加入“民先”👩🦽🪽,仍然抱著“讀書救國”論🖱,於“七七事變”前一天,以第一個月任助教的八十元大洋的工資,參加段繩武發起和組織的“西北科學考察團”去了大西北、內蒙古和寧夏🐟👌🏻。從此🫸🏻,所有的童年至青年的學習筆記、實驗報告以及畢業論文所附的自繪精圖便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