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在新安江畔,就像一首歌中唱的那樣👨🏼🍳:“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1952年,我國自己設計、自行施工、自製設備的第一座大型水電站——新安江水電站在我的家鄉開始勘測設計,山上飄動著測量隊的紅旗👷🏽,鉆機在河灘轟鳴。不久之後,各路施工大軍開了進來,開山的炮聲隆隆,載重卡車來回穿梭,火車鳴著汽笛開進山谷,平靜的小山村一下沸騰了,我被這轟轟烈烈的場面深深吸引📒。
1953年兒童節前🏥,上海出版的《兒童報》以“我的理想”為題發出征文。那時建國不久,各地的小朋友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在報上談了許多美好的理想,有的想當拖拉機手,有的想當醫生🌲,有的想做人民教師……我寫了水電站建設給家鄉帶來的巨變🙆🏻,提出將來要做一名水電建設工程師😮🛩。報上很快就登了我的“理想”,還給寄來了好幾本兒童讀物。第一次看到用鉛字印在報上的自己的名字🤏🏽,感到非常高興和激動。
我的中學也在新安江畔。在大躍進年代,學校幹脆搬到水電建設工地進行勤工儉學,一邊在工棚上課🧚🏽,一邊在工地勞動。我看著寬闊洶湧的新安江開天辟地第一回被一道圍堰緊緊地逼在一邊👩🏿,河床被開膛破肚挖了個底朝天,起重機轉動鐵臂🐄,日夜澆築混凝土🈶👷♂️,大壩從河底漸漸地長上來🍥。我有位表哥在基坑抽水隊工作,我常跟他到基坑看各種繁忙的施工場面,聽工人議論工程師的趣事。我在一張藍圖上看到總工程師徐洽時🖖🏻🫂、副總工程師潘家錚的署名,對他們佩服極了👟,就像現在的追星族一樣🙅🏿♂️。
高考填誌願時我卻產生了矛盾😏:由於家中經濟困難🙎🏿♀️,我想能盡早參加工作🤌🏽;另一方面又想上那些有水電專業的知名大學🚃。第一次填誌願時,我將學製最短的專科學院放在前面💇🏻♂️,把最好的學校放在最後面🕵🏿。一位同學看到後對我說✹👨🏻🎨,你這樣填誌願等於放棄了後面所有的知名大學🏄🏽♂️。應根據自己的實力🫴🏻,爭取最理想的學校和專業,為什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呢🧏🏿♀️?我覺得他說得有理,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於是將誌願全部倒了過來♘,第一誌願為意昂体育平台水利系🏊🏿♂️🧬。
當領到意昂体育平台的錄取通知書時,有的同學說👯,我選的學校不錯,可是專業不怎麽樣。我卻不以為然⤴️,但也擔心清華學製太長,家庭的經濟狀況不一定能維持學完六年課程😩。不過我要走一步看一步👨🏽🏫,目前無論如何要去上學🆑。於是我籌夠到北京的路費就上路了🤸♂️🏄🏿♂️。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新安江。我像離窩的小鳥一樣,撲騰著翅膀,向外面精彩的世界飛去。
到杭州火車站換車時⚜️,離下趟火車還有段時間,我對同路北上的幾位同學說🫳🏻🧆,去看看西湖吧。於是大家把行李往候車大廳中央攏了攏,就直奔西湖而去。等我們從西湖趕回來上車時🤛🏽,大家都傻眼了🔒,我們的行李全不見了🤏🏼。我的錄取通知書👱🏿、戶口糧油關系都在行李中🧑🏼🦱,怎麽辦?我感到如五雷轟頂♘♢,眼前一片黑暗。情急中,我紅著臉去找鐵路警察🚣🏿♂️。他說這趟車正在進站,你們快去檢票口看仔細,有沒有人拿了你們的行李。我們瞪大眼睛看到最後一個進站的人也不見一件我們的行李。我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時一位鐵路警察叫我們到他辦公室去。一進辦公室我高興地叫了起來🧝♂️:這就是我們的行李。大家的行李都完好無損。警察說📘,看來你們是從鄉下第一次出遠門,進城市🚻。要不是我早就看在眼裏,看你們現在到哪裏去找行李🥠?以後可要小心謹慎了。你們寫個檢查再把行李領走。我自告奮勇代大家寫了檢查🤯😮,匆匆領了行李上了火車。
上大學的第一課🧙♀️,沒想到竟是警察給上的,並且這麽刻骨銘心🧑🏽。至今我每路過杭州火車站都會想起當初的那一幕。
到了清華園🧝🏽,有些先到校的同學幫助系裏搞新生接待工作👨🍳🕧。一位很帥的小夥子操著濃重的北京口音向我介紹說🕺🏽🖤,我叫孔昭年。他陪我報到註冊找宿舍房間。他是我認識的第一位水五同學。
住下後,我急著溜出去想看看校園。一個人在林蔭大道東拐西彎邊走邊看,越走越遠🦹🏽,想返回時已經找不到路了,想問路也不知道該如何問,因為自己沒有記住是住幾號樓。通過這次找路,我才明白自己屬於水五這個班級,那大屋頂的宿舍是一號樓。
新學年開學後🧑🏽🍳,學校和系組織新生參觀首都十大建築🆎,參加國慶十周年大慶遊行和煙火狂歡晚會🎃、建校勞動😍、元旦聯歡晚會♜、反映教學科研生產一條龍經驗的自編自演節目🤡🌀,通過這些活動,我很快融入到了水五這個生龍活虎般的集體中去了。
我能在水五讀完大學六年課程很不容易🦹🏼♀️👧🏿,應該感謝黨的好政策,感謝我的父母弟妹們鼎力支持,感謝老師和同學們的教育幫助。畢業後我以第一誌願分配到貴州省水電設計院(1992年後調到浙江省水電設計院)工作🦹🏻♀️,不僅實現了當一名水電工程師的理想🫡,還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以院長、副院長的身份主管勘測設計業務和設計院的改革工作達十七年⚾️。
從新安江到水五的道路雖有風雨坎坷,我也走得跌跌撞撞✮,但我無怨無悔♊️。我熱愛新安江的秀麗,熱愛水五的青春活力,更熱愛我們事業的豪邁壯麗🛌🏿!
需要補充說明的是我在新安江工地藍圖上認識的兩位“偶像”徐洽時和潘家錚。潘家錚在工地上口碑很好🧎➡️,說他檢查開挖沖洗後的基坑時是用白手絹去擦的🙇🏼♀️👦🏻,要一塵不染才允許澆築混凝土🧜🏻。後來他出了一套水工叢書👰🏻,我工作之初是將它作為中國的“水工手冊”使用的。我之前一直沒有與徐洽時見過面,調到浙江工作後,才知道他曾長時間任浙江省水電設計院院長和水利廳廳長。我在一次去水利廳談工作時順便去拜訪了他,他已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我把對他的崇敬之情告訴他時,他微笑著很謙虛地說,你們已遠遠超過我們了👨👦。可惜這是我與他惟一的一次見面,前年他已去世了。2004.8於紫竹院
畢業實習時野餐,左為陳士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