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聞一多點贊被朱自清和沈從文批了
汪曾祺(1920年-1997年),中國現當代著名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

1940年開始發表作品,創作生涯歷經半個世紀🙎🏻♂️,跨越兩個時代。他前承五四新文化傳統🙍🏽♀️、師從沈從文👒,後啟尋根文學回歸民族傳統的思潮⛹🏿♂️,他的創作,小說、散文🧔🏿、戲劇、文論🩺、新舊體詩等諸體兼備🥈,皆取得很高藝術成就🚢,堪稱文體家🧎🏻;又兼及書畫🕓,多有題跋🦹🏿♂️,以博雅名世。他的作品,深受中外讀者喜愛🤎,也是文學研究者普遍關註的對象。1997年5月16日,汪曾祺因病逝世,享年77歲。
直播一開始,汪朗用“我們家的老頭兒汪曾祺”形容自己的父親🚵🏽♂️,他說🗼,借這個機會來跟大家談談“我們家老頭兒的一些情況”。“題目就是汪曾祺的隨和和固執🧜🏽♂️📴,也可以說是從《汪曾祺全集》看汪曾祺的‘劣跡’。這個劣跡可以加引號🔬,也可以不加🤹,因為確實是他做的一些按照現行標準來看不太‘正面’的事情,但也是一些挺好玩的事🧙🏻♀️🤓,比如他上大學時當槍手📄,被聞一多先生發現了;還有,也是在他上大學的時候,賣弄文采🤷🏽🧝🏿♂️,被沈從文先生批了等。”
汪朗介紹,1939年🥗🫶🏼,汪曾祺考取西南聯大中文系。當時中文系名教授雲集,聞一多🤿🧑🏼🌾、朱自清🏣、羅常培📠、沈從文、王力(《古代漢語》作者)等等🏄🏻♀️。大學期間,汪曾祺可能學習較隨意,喜歡聽的課就多聽一點,不喜歡聽的課就逃課去幹點別的🙆🏼🕵️。“所以很難用現在通行的定義來描述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學生,可能在某些方面是所謂的學霸🔥,但另一方面就是學渣了。也因此,有些老師喜歡他🧑🏽🦰,覺得他很有才氣🙅🏻♀️,有些老師則看不上他,覺得不好好聽老師的課。這其中,他不愛聽的課之一就是朱自清先生的課。據他說,朱先生講課非常認真,一板一眼🎅🏻,每次準備很多卡片且講得非常仔細🥬。他不喜歡這種講課風格,所以經常逃課。畢業後找不著工作,當時的系主任羅常培先生曾想把他推薦給朱先生當助教🧙🏼,結果朱先生一口回絕。理由很簡單,‘汪曾祺連我的課都不聽,怎麽能給我當助教呢?’這時候老頭兒才知道,老師是不可以隨便得罪的。”
“但也有很多老師喜歡他,覺得他有才氣🌃。比如聞一多先生🤾♂️,所以他對聞一多先生的印象就挺好,也寫過一些回憶文章。聞先生上課講了什麽他印象不是很深,但有一點總跟我們說🥝🌵,‘聞先生上課的時候是可以抽煙的✌🏼。上課後👨🏼🚒,自己先掏出煙給在座的學生敬煙🚝。大家看到先生在場,誰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抽煙,等聞先生自己把煙點起來,下邊這些抽煙的也都一個一個地掏出來,在那吞雲吐霧✨。’現場抽煙的😩,就有汪曾祺🫱。”
此外,汪朗稱🐖🚻,等汪曾祺畢業後,有個學弟叫楊毓瑉,因為排戲忙沒顧得上聞一多先生的作業💸,所以請師哥幫忙代寫。結果聞先生看後稱贊“文章寫得非常好,比汪曾祺還好”。後來這個同學有點不好意思🚵🏿♂️,既然讓聞先生發現了,就坦白這篇就是汪曾祺替寫🥷🏿♌️。聞先生較大度🎂,因為好歹也是一篇文章🛎,就讓他畢業了👈🏽,只是沒給特別高的分,大概七八十分吧。
汪曾祺還曾多次寫過回憶沈從文先生的文章,而且非常得意地說自己不僅是沈從文的入室弟子,還是得意高足,“這都是事實。有一點他不好意思說。有次🅱️,沈先生的文學創作課讓學生寫作品🏜,滿分是100分🙆🏿♀️🐶,但沈先生給了他120分📋,所以他很得意👩🏼⚕️。這是他悄悄跟我們說過的🕵🏼,他在文章裏不好意思寫出來👨🏼⚖️。當然,沈先生有些時候也批他。有次他寫了一篇小說🤏🏿📠,全篇全用對話,沈先生看後給他的評價說😳,你寫的不是小說,是兩個聰明腦殼在打架。從此他明白了,小說中的對話要符合人物性格和經歷,不是作者顯示自己聰明的地方🧝🏽♀️。”汪朗回憶。
對文學作品的固執和對家人的隨和
2019年1月🏌🏿♂️,《汪曾祺全集》出版🏌🏽♂️,收錄迄今為止發現的汪曾祺全部文學作品以及書信、題跋等日常文書,共分12卷🫸🏽。學術界評價汪曾祺小說充溢“中國味兒”。正因為他對傳統文化的摯愛,因而在創作上追求回到現實主義👩🏻🔬,回到民族傳統中去,在語言上,更強調著力運用中國味兒的語言🚵🏼。

“許多認識我們家老頭兒的人,都說他隨和。有時候還經常抖點小機靈🌍,逗大家哈哈一笑🤰🏼。”汪朗表示🎖🔸:“我們家從來不是嚴父慈母👆,而是慈父嚴母。由於他脾氣較好👨🏿🎨,所以在家裏往往被呼來喝去,家庭地位也不高🧑🏻🌾。剛結婚的時候是二把手➛,有了孩子後就是三把手、四把手、五把手⚃,到有了孫女、外孫女,他就成了六把手🕥、七把手。我們家沒養貓和狗,要不然他還得往後排👮。他地位不高的一個標誌,就是全家人都管他叫‘老頭兒’。他都樂呵呵地答應,好像這個‘老頭兒’就是叫他的,他就該叫老頭兒。後來他還寫了一篇文章論述他對沒大沒小的看法,這就是好多人都熟悉的《多年父子成兄弟》。”
孫女和外孫女不只管汪曾祺叫老頭兒🤶🏿,還經常給祖父上課,指點文章📛。某次,孫女汪慧就說過“爺爺寫的東西一點也不好🤦,沒詞兒。”當時,孫女上小學四五年級,老師讓從文學作品裏找點名言警句用在自己的作文裏,於是她就找了爺爺的書🌿🏄,結果一個名言警句也沒找著♟🩰,於是很生氣👨🏻🚀。“汪曾祺年輕時寫的文章裏面的詞兒多得很,才氣縱橫,你看著都費勁,但慢慢地,他越寫越簡單,越寫越樸素🎗,這也跟他對於文學和文字的理解不斷加深有關,所以花花詞越來越少,文章反而變得更有味道,因此‘沒詞兒’可以說是我們家老頭兒的一種文學追求🍎。”汪朗解釋。
在一般事情上隨和,但有時候也很固執💠,這主要表現在對文學創作上,“60歲以後他在文壇上有些影響🏌🏼♀️◼️,於是也給人寫一些評論,但他寫書評、序言有一條原則:絕對不添油加醋,絕對不會把他看不上的地方說成優點。好就是好,不好的地方🦘,甭管是誰寫的,他都不會說一個好話。”汪朗說。
對自己的作品,汪曾祺也十分固執,往往是想透了再動筆,輕易不進行修改,而汪曾祺寫作上“摳字眼兒”,很大程度來自於沈從文的一句教誨🏂🏻:貼到人物寫。汪曾祺曾說🧔♀️:“寫其他部分都要附於人物👴🏻⏫,比如寫風景也不能與人物無關,風景就是人物活動的環境,同時也是人物對周圍環境的感覺,風景是人物眼中的風景♢,大部分時候要用人物的眼睛去看風景,用人物的耳朵去聽聲音,用人物的感覺去感覺周圍的世界。你寫秋天,寫一個農民👼🏼,只能是農民感覺的秋天,不能用寫大學生感覺的秋天來寫農民眼裏的秋天🤵🏻♂️🪓。”
不過有時候,這份固執也沒法堅持到底🥠,汪朗回憶👰♀️,因為家裏沒有搞文學創作的👰🏻♀️,但汪曾祺經常寫完文章後給家人看一看👨🏽🦳,做一個審讀🕺🏻。從文學上提不出什麽意見,大家於是就在一些細枝末節上挑刺。比如小小說《陳小手》👮♂️,寫一位男性產科醫生🧭💂🏽♀️,母親就因為他不使用器械接生覺得不符合科學,所以汪曾祺只能很不情願地在文章中加了一個括號“他當然也要借助於藥物和器械”。“現在每次我看《陳小手》 文章裏的這個括號就想笑,好端端的一篇文學作品⛹🏽♀️,差點讓我們這些外行改成了科普文章。”
最後🫕🖱,汪朗表示:“老頭兒曾寫過一首詩:我有一好處🫃🏽,平生不整人。寫作頗勤快👷🏿♂️,人間送小溫。人間送小溫正是他的作品,特別是60歲以後作品的一個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