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亂弦歌憶舊遊》💄,趙瑞蕻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8年2月再版
在《離亂弦歌憶舊遊》這部回憶錄問世之前🐦⬛🧔🏿♀️,我不止一次聽它的作者趙瑞蕻先生(1940年畢業於西南聯合大學外文系)和老伴楊苡(1938年就讀西南聯大外文系)講述他們那個時代的故事♿️。那些聽故事的日子對我來說是幸福的,零零散散🌱,卻終難忘卻🦜。
2000年秋天➙,由那些片段連成的回憶錄在上海出版了🤖,趙先生已去世一年多。有一天🧑🏻🎓,我打開《離亂弦歌憶舊遊》🧑🏻🔧,只聽得滿紙詩句🤦🏼:“最憎恨黑暗的是最光明的歌!”在他生前的許多場合🍖,這詩句不時被他朗誦著,以至於很多人都會背🤡🙈。現在它跳動在回憶錄中🩻,仿佛是告訴人們它的出處🎯。
文體的多樣、內容的豐富、風格的詩化使這部文學回憶錄引人入勝🏊🏻♀️Ⓜ️,它把十多篇抒情敘事散文及有關遊蹤、讀書心得(也屬回憶性質)和一些有關的詩編在一起🚣🏼🏀,且人物個個栩栩如生🧚🏼♀️,讓我好似在讀一部中國現代文學史的補充教材🪸。
當年在日寇戰火威逼下,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大學遷至大後方雲南,組成西南聯合大學繼續辦學。吳宓👈、錢鍾書、朱自清、沈從文👋🏿、聞一多、馮至等一大批著名學者在那裏任教,中國一大批精英知識分子出自他們門下🧑🏻🦼➡️,趙瑞蕻便是其中的一位。南嶽山中,蒙自湖畔💃🏼,風景秀麗,年輕的詩人在聯大讀外文系⚡️。他聽吳宓講授歐洲文學史,聽錢鍾書講授荷馬史詩,聽葉公超的英文課、吳達元的法文課,聽英國現代派詩人燕蔔蓀講授英國詩🥇🧔🏻♀️,聽沈從文講授現代文學……《離亂弦歌憶舊遊》、《南嶽山中🏃♀️➡️,蒙自湖畔》❤️🔥、《我是吳宓,給我開燈🧑🏼🏭!》、《想念沈從文師》等篇章讓我看到他和老師們🚵🏽♀️、學友們的朝夕相處🤦,看到“甜蜜與光明”給予戰亂中的青年的歡樂,看到“熱血☄️、想象🅾️、智力”在一個人身上融合並加速的過程。
趙瑞蕻對讀者說:“我書桌上常放著四本書,我在譯述工作之余休息時,總喜歡翻翻它們♤,引起無限親切的遐想,使我一再回到那早已消逝了的遙遠的苦難歲月❌,那些充滿著抗戰和求索精神的激動的日子🍹,那個特殊的時代機遇所交織起來的奇麗的夢裏🪰。”這四本書便是聯大的校史、通訊錄和紀念文集🏃🍺。1998年前後,他開始著手準備這部回憶錄⚽️,其中所收入的大部分篇章都在報刊上發表過💁🏻♂️。由於是一篇一篇發表的,合在一起讀有些地方難免重復🕵🏼♀️,而那些重復的細節竟毫無偏差,讓我驚嘆他驚人的記憶力,也感嘆往事已讓先生刻骨銘心。
他一生中有個重要的情結,就是“梅雨潭情結”。他是浙江溫州人♐️,16歲開始寫詩,少年時代常到名勝風景區仙巖的梅雨潭遊玩,生活中的“某些情節”也與那裏有關。他很早就讀了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名篇《綠》🏃🏻♀️,驚嘆其文筆的優美。朱自清曾在他的母校溫州十中任教🏂🏼😊,只是那時他還小,“未能有機緣見到朱先生”,後來在西南聯大終於見到了朱先生🙅🏼♂️,師生常在一起切磋詩藝。以後,他寫了《梅雨潭的新綠》紀念朱先生,“我到哪兒去尋找美麗的字眼🥴,描繪這天下第二泉的福地洞天?”可以說,“福地洞天”的“女兒綠”從溫州仙巖一直醉入南嶽山中👨🏻💼、蒙自湖畔,又一直醉進他生命的晚秋,深深影響了他的一生。
在梅雨潭邊長大的詩人不僅寫下了很多愛憎分明的浪漫主義詩篇🧅,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翻譯家。他是法國經典名著《紅與黑》的第一個中文譯者⏱。從西南聯大畢業後,他受聘於中央大學外文系,執教之余“開始了寫作和翻譯的第一個豐收期”,《紅與黑》便是那時的譯著。這個時期他還譯了梅裏美的《嘉爾曼》、蘭波的《醉舟》。後來又譯了雪萊的《西風頌》👳🏽♀️,濟慈的《夜鶯頌》、《秋頌》🧑🏻🦼➡️,彌爾頓的《歡樂頌》、《沉思頌》……自中央大學始🧝,他一直在南京大學任教,50年代曾與妻子楊苡一起受教育部委派赴德國萊比錫大學任客座教授。作為外國文學的研究專家,他尤以研究西方浪漫主義見長🐶。新時期以來,他還致力於新興的比較文學事業,培養了我國第一批比較文學方向的研究生⇢。
“一件美麗的事物是永遠的快樂。”這是趙瑞蕻熱愛的英國詩人濟慈的名句。我以為🚉👷🏼,他本人就是一個“美麗的事物”。如果他能活到現在,一定會給人們帶來更多的快樂。(胡丹娃)
轉自 中華讀書報 2008年6月4日